<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我的中学学涯(四)</b></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原创】作者:连生</h3> <h1> 那次会议后,工宣队、军宣队和老师们要求我们把“上山下乡”的声势再搞大一点。对我们这些二次向上山下乡更艰苦地方转向的“红团”干部,工宣队、军宣队和老师们在以后的各种场合大加赞扬,还邀请家长来校做报告,我也鬼使神差地让我母亲到闵行二中来作为家长代表做了一次支持上山下乡的表态。当年工宣队、军宣队和老师们迫于上面的政治压力,借“12.22指示”的精神采取各种“革命”手段逼迫学生,我们怎么就会一根筋走到底那么听话,就象中了邪。回看当年的举动,真是可悲、可叹啊!</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闵行二中今日校园景色</h1> <h1> 那时凡有大动作的事都会组织什么“战斗队”,我们闵行二中69届上山下乡第一个“战斗队”有我拉起来,开始叫“插队落户战斗队”,还有宣言讲明观点以大字报的形式贴出来。我的另一位副班主任觉得这个战斗队名字有些“俗气”,我把它改成“改天换地战斗队”后,他拍手连连说:“这样好,这样好”!只是我这个战斗队响应的人是廖廖无几,原先和我约好到江西的两个好朋友不但没再附和我,还力劝我别到淮北那个鬼地方去,“就此打住别再往前走了”。我却象“开弓没有回头箭”收不住了,结果整个班里到淮北去的我是唯一的一个人。但在上山下乡的“大浪淘沙”面前,也有“聪明人”急流勇退。但变得之快,让你心惊肉跳、让你乍舌!还有的从能说会道变的犹豫彷徨,熟悉的身影突然变的是那样的陌生。有个“红团”女常委,我们昨天还在一个会议室开会、还在一起侃侃而谈,今天让你看到的却已是个穿小脚黑包裤、头烫飞机头,嘴唇涂的红红的,一条花手绢在手里上下翻动着,典型的当年流行的“喇三”模样!这还是和我们朝夕相处的那个“红团”常委吗?这还是在台上台下在同学们中间高谈阔论的那个“红团”干部吗?为了逃避即将到来的上山下乡,不惜破坏自己形象,把自己合并到当年的流氓阿飞的垃圾堆里去。面对我们曾经相处一起的“红团同志”的怒目相看,她却象没事人似的还笑眯眯和我们打招呼,反把我们弄的是目瞪口呆,象看见了外星球来的动物。这对只有不到17岁我心灵上的冲击太大了,以至几十年过去了,这一幕还会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h1> <h1> 前面说到的胡乐龙是我在“红团”干部开会、学习后认识的。他也是“红团”常委,经常主持召开各种会议,写的字刚强、有力、漂亮很耐看,当年在69届里不多见。他爱唱京剧段子,《智取威虎山中》的“打虎上山”唱腔里的“穿林海-----”唱得是惟妙惟肖,《沙家浜》里“智斗”那场戏中的三人轮流对唱,学谁象谁,至今这些还似乎在我耳旁响着。熟识后他经常来我家玩。我妈也喜欢唱京戏,常和他一上一下地对唱。我们在一起,他是很能说、很能讲的。我以为我们会成为好朋友。但在上山下乡“风暴”来临后他开始缄默起来。按以往,他在各种开会的场合是不会放弃任何发言的机会的。但在那次晚会上,面对雷鸣般的口号和掌声,他却不动声色。现在我不得不说,当年的同龄人里我可能是最幼稚、最单纯的。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以为“红团”干部都是同样的火热一团。在震耳欲聋的环境里,我头脑发热的建议和他一起到淮北去,最终他默默地点头同意了。这“默默”包含了失望、无奈、无助。这“默默”其实已注定我们以后没能成为好朋友。这都是后话了。<br></h1><h3><br></h3><h1> 1970年3月18日,在接到“插队落户”通知后的第6天我的上海城市户口被注销。按徐汇区上山下乡办公室统一部署,11天后我们将出发去安徽太和县插队落户。那年月买什么都凭票。凭“插队落户”通知,买了一条线毯、一只旅行袋,牙膏也是凭通知买的。一只家里用了几十年的小樟木箱(它陪伴我度过插队、灵宝生活整整16年),里面放了一些日常穿旧了的四季衣裤,再加一个铺盖卷,就是我当年插队落户使带去的所有家档。</h1><h1><br></h1><h1> 1970年3月29日,那是我一生也忘不了的日子,那天我离开了上海,远走他乡插队落户去了。妈妈没有出门来送我,只是默默地把我要带的东西整理了一遍,又一遍,让我以后每穿一件衣服总感觉上面还留有母亲手里的余温。母亲大户人家出身,写的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曾经看到过祖上的登峰造极、拥有过、享受过幸福的童年生活。家境破落、乃至一贫如洗随父亲过着清贫的生活后,还是不减少那昂扬向上的风采,一生正直做人,教育我们孩子走正道,在左邻右舍中口碑极佳。一年前母亲刚送走我哥到淮南去插队落户,精神上还没缓过气来,又一个儿子要远走他乡了,要忍受这种精神上的打击是需要多么坚强的毅力啊!只是我自己当时被那种昏了头的“革命热情”包裹着,怎么能感受到母亲心里撕裂般的痛苦。只是在至今还保存着当年几十封母亲给我的来信和以后的生活的磨练中,才深感母爱是天下第一大爱,是任何东西都不能替代的精神力量。后来我把母亲留下来那几十封信制成光盘作为永久的纪念。</h1><h1><br></h1><h1> 三月的初春,就要从北郊火车站出发的69届第一列“知青专车”快发车了。高音喇叭在车站广场上空歇斯底里地高唱着:“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红旗在车站广场四面八方哗啦啦地飘扬着。严寒刚过、春芽初苞,即将春暖花开爽朗的天气和车站四周的“热烈气氛”却一点儿也没有感化北郊火车站送别亲人的情感。来自上海各区的到淮北去的69届同学被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一圈又一圈簇拥着,做父母的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的儿女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止不住的泪水从他们饱经风霜的脸颊上流下来,兄弟姐妹们相互间手拉着手嘱咐的话说不完,光屁股长大的儿时朋友和同学9年的好友互相唏虚着,紧握双手不想放开。我的父亲站在我身边,一根接着一根抽着廉价的香烟。父亲老实巴交不善言词,不时重复着一句话:“自己在外当心,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干活别蛮干”。我木纳地答应着,沉浸在亲情的海洋里。母亲没工作,全靠父亲一人在厂里工作养活一家五口人。在后来的日子里,由于父亲的自我牺牲去支内灵宝,换取了我和哥哥从插队落户中“突围”到了中州汽轮机厂,提早多年结束了苦难的插队落户生活。父亲不但有恩我们的生活,更有恩我们的前程。我最终能调回上海汽轮机厂,其中有四个条件中有一条就是父亲所在的上海汽轮机厂必须接收我,那时已经退休的父亲,经过几次三番的努力再次“救”了我一把。父亲的亲情我这一生是报答不完的。每年父亲节来临,我都会默默在心里祝父亲在天之灵冥安!</h1><h1><br></h1><h1> 我回头向四周仔细张望了一下,我们闵行二中的送人队伍里“刀疤脸”没出现,我的班主任没出现,其他曾经在会议上大喊“向红卫兵小将学习、向红卫兵小将致敬”的那些人几乎都不在! 晤!我心中冷不丁的一抖。明白了,时过境迁,我不过是他们政治任务中丢弃的一个“筹码”,他们还来干什么?!人生中第一次一种被人出卖的念头油然而生:“飞鸟尽良弓藏啊”!瞬间我好象突然长大了,我似乎理解了那个“红团”女常委反常的“急流勇退”,突然感到“动员”别人和我同赴灾难,让我现在充满不安和歉疚。人精神上的升华由于某种事情的触发一下子就完成了。</h1><h1><br></h1><h1> “呜…………”!蒸汽火车头发出一声长鸣,一束白烟直冲长天!搁蹬!搁蹬!随着车轮慢慢的启动,“哇”!火车上上下下顿时哭喊一片!无数双手纷纷举起向着渐渐远去的火车用力挥舞着,车里无数颗挂满泪水脑袋瞬间伸出窗外想再看一眼自己的亲人,无数双手从窗的空隙中伸出来挥舞着想再握下亲人的手,“妈……”! “爸……”!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划破长空!这情景,这声音刻骨铭烙在我心灵深处,永远挥之不去! 我中学生活的历史轨迹到此划上了句号,插队落户的生活从此拉开了序幕。</h1> <h1>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不管它曾经是遭受到阴狸雾霾还是沐浴在阳光灿烂之下,都是一种历史的延伸,我们都不应该忘记。</h1><h3></h3> <h3>【全文完】</h3> <h1>原文2012年5月5日发表在网易博客的“老中州的博客”上,题目为:《历史的轨迹——我的中学》。</h1><h3></h3> <h3>上一篇:</h3><h3><a href="https://www.meipian.cn/2gbry4no?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 class="link"><span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span>连生:我的中学学涯(三)</a><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