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拾忆之林下君子

旧时月色

“谁是心里藏着镜子的人呢？

谁肯赤着脚踏过他的一生？

所有的眼都给眼蒙住了

谁能于雪中取火，

且铸火为雪？

在菩提树下。

一个只有半个面孔的人

抬眼向天，

以叹息回答

那欲自高处沉沉俯向他的蔚兰。”

               周梦蝶———

  故乡曾经流行过一个段子，说感情最好、关系最牢的是五种人：一起读书同过窗、一起知青下过乡，一起当兵扛过枪，一起酒店嫖过娼，一起贪污分过赃。这是玩笑话，不过现实往往不幸被言中。我曾经也推崇过三种感情：同学情，血肉情，生死情。说的是同学感情，天真无邪可靠；兄弟血溶于水，感情无懈可击；战友情，生死相依。可是，如同太阳一样，人性是不可直视，经不起考验的。所以，这样的情，往往靠不住。常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出问题的，是小人之交，能够长久的，是君子之交。

我性格有缺陷，不善交友。平时沉默寡言，几乎不会主动找人搭讪打招呼。对自己不认同不喜欢的人，敬而远之。对领导政客社会名流之类，也绝不高攀。我又不抽烟不喝酒，不唱歌不跳舞，不打牌不赌博，没有酒肉朋友。所以，朋友很少，经常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林下先生虽然是我的上级领导，但我们相识比较晚，2010年美国之行才认识。但是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的相处，我们就成了好朋友，简直成了知音，知己。

林下是先生的笔名，江南著名书法家，收藏家，文艺评论家。在古瓷研究，书画鉴赏，特别是曾熙研究，颇有影响。古人云，一为文人，便无足观。我觉得，当今社会，若无怪癖，不像文人。其实林先生虽然是位领导干部，不过，他却如其它所有文人骚客一样，有不少怪癖：人长得英俊潇洒，却满脸络腮胡子；是权力部门的领导，和你见面却从来不谈工作不打官腔；位置高、年龄也不小，穿着却艺术气息浓。不过，只要一起相处，就容易发现，其实他是一个极其有教养的人。什么是教养？教养是让别人舒服，自己却不苟且。

林先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乐观爽朗，总是笑脸相迎。第一次握他的手，忍不住一惊：他手掌好软，皮肤好细腻！所谓心慈手软，应该是这个意思。我们从Los Angeles乘大巴途径一号公路去San Francisco，先天领队说了，需要8到10个小时。林先生最早上车，他却坐到了最后。司机说，你是领导，年龄也大，坐前面吧。他说，前面位置给晕车的和女同胞坐吧，我坐后面自由自在呢。在斯坦福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上课完以后，很多学友去苹果店买手机，他却溜到学校的旧货市场，和一些老教授聊一聊，淘一些国内难见的宝贝。在纽约我们安排的时间不长，很多人想早点去第五大道逛，去时代广场看，他却和我们几个人去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他说，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是美国最大的艺术博物馆，也是世界著名博物馆，来一趟美国不容易，不去看看太可惜。林先生平时很随和，但和外国友人正式交流时，又庄重典雅，推介家乡时，滔滔不绝，如数家珍，令我油然而生敬意。林先生很守时，从来是他和我等同志们，没有同志们等他的现象。在美国外出私自活动时，他也很大方，从不吝啬。在这个薄情寡义的世界里，我总能感觉到他的深情。在这个庸俗的世界里，我总感觉他纯洁的心中总有永恒的阳光在闪耀。

回国后不久，林先生就把在美国拍的照片，洗了出来邮寄给我，同时买了个新U盘把照片数据邮寄给了我。我很惭愧，没有先做这些事。此后，林先生和我经常通电话，他则通报美国同学回国后的一些消息，我则经常向他请教一些书画知识。他也总在邀请，要我去看他，我也许是事多，也许是没有上心，一直没有去。不久，他电话告诉我，他借带队检查工作为名，要来看我。

第二天，林先生果然带队来故乡检查工作了。到我们单位转了一下，亮了个像，交代一下其他同志，就要我陪他出来了。林先生出来后，告诉我，今天一是来看我的，二是邀请我9月底去他的画展指导，三是想去看看一个新建的古县衙，看看他从古籍上发现的故乡青龙书院遗址。他说，他没有别的爱好，到一个地方，哪个地方古老，哪个地方破旧，哪个地方有故事，哪个地方干净清净，他就喜欢去那里。看完这两个地方，时间还早，问问检查工作的其他同志，说还要几个小时，于是他说，干脆带他去看看故乡的茶楼。故乡茶楼不少，我去过的不多，于是带他去了芙蓉二店。

芙蓉二店在故乡的南外街，靠近河边，古典装修，精致高雅。故乡的文人雅士，高官显贵只要走到这里，看到茶楼，环视周边，总会忍不住走上楼看看。高官显贵往往引领地方的潮流，他们的生活，是一个地方生活的风向标。故乡那时经济火热，暴发户异常多。所以也经常光顾这里。这还真的是个品茶的好地方！河对面是麓岐峰，河中有靴洲，不论是春暖花开，靴洲桃花李花盛开，落英缤纷，明前茶刚刚上市的时候，还是绿树成荫，蝉鸣空桑林，午后时光难以打发的时候；不论是秋水共长天，满城桂花飘香，耒水半江瑟瑟半江红，秋香正浓时，还是晚来天欲雪，冷雨敲窗，河中寒鸦戏水时，坐在芙蓉二店楼上靠窗的茶几上，泡上一杯头芽，听着《春江花月夜》，抑或是《渔舟唱晚》，《高山流水》，古筝也好，琵琶也好，长笛洞箫也好，静静地看斜风细雨，看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看人来人往，令人宠辱皆忘，真真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这是另外一个世界，这是令人乐不思归的地方。

我们刚刚在雅座坐定，穿着旗袍的服务员送来了两杯温水，几样干果，几个桔子。我们端起杯子，用温水漱漱口，再润润喉，这时芙蓉老板笑盈盈进来了。我告诉林先生，这是芙蓉老板，然后给老板详细介绍林先生。芙蓉老板微笑着听着，不时点点头。待我介绍完毕，芙蓉老板说，秋香刚刚上市，天天又转冷，泡一壶给你们尝尝？林先生说好。于是芙蓉老板退了出去。

林先生说，我虽然研究陶瓷，研究字画，而这些和茶很有关系，可是我对茶文化并不了解。今天和你来喝茶，也想好好学学。我说，您客气了，喝茶只是我生活的一种习惯，我独处的一种生活方式，根本没有去想，茶是不是一种文化，是高雅还是低俗什么的，就如同抽烟的人抽烟，嚼槟榔人嚼槟榔。

林先生说，你别谦虚，你今天带我来的地方，就不简单。茶楼门口“一片青山入座，半江秋水煮茶”楹联，由郑板桥先生书联“楚尾吴头，一片青山入座；淮南江北，半潭秋水烹茶”演化而来，这个雅间“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尤寒”的对联，出自《红楼梦》，都引用得很妙！再看看这茶几桌椅，这茶壶茶杯，香炉插花，虽是仿古的东西，可是仿的恰到好处。还有老板娘的气质，服务员的装束，一举一动，无不浸润着茶香，无不带着茶意！这样的茶楼，我看衡州都没有。我说，你这就是折煞我了！我们乡下怎么能够和市里比？林先生说，我说的没有错。市里的茶楼，其实就是打牌赌博的场所，乌烟瘴气的，我从来不去。

这时，芙蓉老板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进来了。女孩用茶盘端着一套墨绿泥紫砂壶茶具，把茶盘放在茶几上，然后将茶壶，公道杯，品茗杯，茶匙，茶罐，一一细心放好，朝我们俩微微致意，就悄悄站到了一边。芙蓉老板于是便在我们对面的茶几前坐下来，烧水，泡茶。

芙蓉老板说，今天福建武夷山风调雨顺，所以今年的茶也特别好。你们看看今年的秋香，无论是茶形，还是色泽，还是香气，都是上乘的。

     林先生说，这是铁观音吧？我们平时喝，可没有这么讲究呢。

芙蓉老板说，喝茶最初只是解渴，然后是排毒。神农尝百草而发现茶，是因为发现茶能够解毒。其实喝茶不讲究，才是喝茶的最高境界。

我说，”不讲究才是喝茶的最高境界”，这话，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啊！我说完，看了林先生一眼，又看了高挑的姑娘一眼。姑娘大概20来岁，如一朵青莲，干净的令人惊讶，又有些许羞涩，令人油然而生怜意。她目无旁物，认真仔细地看着芙蓉老板煮水，洗茶具，泡茶，奉茶，生怕遗漏每一个细节。

芙蓉老板见我扫了姑娘一眼，连忙解释，这姑娘叫印月，大学毕业到店里来实习的。听到芙蓉老板介绍，印月朝我和林先生分别微笑点头示意。

芙蓉老板接着又说，人们常说，人一生要经历三个阶段，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其实喝茶也是这样，一开始，喝茶是喝茶，喝水是喝水。那讲究这么多？喝茶仅仅是解渴而已。可是，年龄大了，经济状况好了，开始有闲工夫了，喝茶就不是喝茶，喝水也不是喝水了。这个时候，大家喝茶讲究起来，喝茶的环境要讲究，茶楼要有品位，家里茶室要有格调；喝茶的茶具要讲究，青花瓷，汝窑，紫砂壶，红瓷，白瓷，景泰蓝，波西米亚水晶杯，日本陶瓷杯，日本南部铁壶等等；一年四季，春天红茶为主，夏天绿茶为主，秋天铁观音为主，冬天普洱为主；一日早中晚，早有早茶，下午有午后茶，晚上有消食茶，特别是一些达官贵人，喝茶更是讲究，普洱非2003年老班章五星孔雀、大小白菜不喝，红茶非金骏眉不饮，太平猴魁非头芽不尝，…这样讲究起来，还是喝茶吗？像林先生，是收藏家，也是书画家，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什么茶没有喝过？一切随意，顺其自然。喝茶就喝茶，喝水就喝水。这样，才是喝茶的本真，这样才是喝茶的最高境界！来，来，来，喝茶！喝茶！

林先生双手从芙蓉老板手里端过茶，闻了闻，用唇试了试汝窑品茗杯，然后响亮地喝了口，爽朗地说：好茶！真是茶好，水好，煮得好，说得好，人更好，就是好！

  我哈哈大笑，也端起杯，向林先生表达敬意，向芙蓉老板和印月姑娘表示谢意，一饮而尽。

窗外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隔着玻璃窗往外一望，只见迷离的灯光，和迷茫的夜色，以及划过夜空的汽车灯光。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芙蓉老板说，该上夜宵了吧？林先生说好。于是，我和林先生起身，在芙蓉老板的带领下，走出了雅间。印月姑娘和进来的服务员赶紧收拾茶具茶杯和茶几。

芙蓉老板带我们参观了茶楼的一些陈列。林先生每停留一个地方，她都能够简明扼要地做介绍。在厅堂一角那些陈旧的木件面前，林先生停留了下来，一一仔细察看。芙蓉老板介绍，这些都是我们从四面八方收来的，有些东西，已经很少见了，当今绝大多数人不知道是什么了！比方，这个木盒，我们至今还没有弄明白是什么。芙蓉老板拿起一个两三寸左右长，酷似鹅卵石的物件给林先生看。林先生接过，看了看，然后用力一扳，打开了。问我们，你们看看，这像什么？我看了看，说，是个首饰盒？芙蓉老板说，有很多说法的，不过，我觉得像个胭脂盒。林先生又仔细看看，说，这个盒子，是用缅甸柚木雕成，选材精细，没有缺陷。盒子上面镶的玉，是缅甸翡翠，时至今日，玉的色泽依然柔和有光。再看里面，雕刻了画的，有妙龄少女掩面，也有轻薄少年调戏，画是用色彩描绘了的，虽然色彩脱落，也变了，但是任然栩栩如生，属于过去的春闺戏乐图。再看盒子外面底部，有“万历”二字。综合这几个因素，我个人判断，这应该是明清时期，闺房情趣用品盒。你们说，是首饰盒，是胭脂盒，没有离太远。林先生又说，这个东西，应该是从缅甸来的，盒子后面的“万历”二字，是当时明朝万历年间，进口的时候，刻上去的。在明朝万历年间，有一比较流行的情趣用品，勉铃，我想这应该是用来装勉铃的。勉铃这个物品，在小说《金瓶梅》和清朝著名史学家赵翼的文章中有记载。听林先生这么一说，我们都大吃一惊。芙蓉老板更是如此，她面虽有羞涩，不过惊讶的表情，敬佩的情形，掩盖了一切！她连连点头：长见识了！真的长见识了！我说，林先生是文物鉴赏家和收藏家，他收藏的国家一级文物，有五十余件！他今天鉴定的，肯定没有错。林先生见此，也客气地说，个人之见！一孔之见！

茶楼厅堂响起了几声古筝调试音。我们顿时停止了说话。厅堂中央，放着钢琴和古筝。有个一袭白长裙女孩，坐在古筝前，低头弹奏了起来。好熟悉！再一看，原来是印月，她换了一袭白色的中国风长裙。古筝一响起，眼前就展现一轮秋月，一片清辉。古筝声清脆而又圆润，曲调孤寂而悠扬，把人似乎拉回到了汉唐。现场演奏的《汉宫秋月》，虽没有名家名演员那样娴熟，不过在这样浸润着茶香的环境，这样天街夜色凉如水的夜晚，这样清纯唯美的姑娘用心演奏出来，让人心里特别安静，舒畅。听姑娘演奏完，我们就又走进雅间，开始宵夜。

芙蓉老板说，喝了茶，肯定饿了。晚餐就只是简单准备了四菜一汤。故乡有句俗语：四菜一汤，吃了再装！吃七分饱，再喝茶，包大家长生不老！我一看茶几上，几碟几碗，看似简单，倒也精致：青椒炒白萝卜，酸豆角炒干鱼，芹菜炒香干，百合蒸南瓜，西红柿蛋汤。此外还配有小米粥，糯米糕。于是大家开动，津津有味吃了起来。我说，也许是喝了茶吧，也许是厨师做得好，怎么吃起来特别有味？！

林先生说，喝了这么好的茶，听了这么美妙的音乐，和这么美妙的女人朋友一起，味觉，听觉，视觉都洗涤的一尘不染，把一身的污浊，一身的俗气，都洗掉了，人回到了本真，所以就能吃到了原味！当然，芙蓉老板的菜也搭配得好，厨师也做得好，真的谢谢你！

芙蓉老板说，菜确实简单了点。不过，晚上”四菜一汤”，吃叫花子餐，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林先生说，要说这个四菜一汤，还真不简单呢。其实这是我国国宴的标准呢。我很诧异，连忙说，四菜一汤，怎么变成了国宴？

   林先生说，四菜一汤的说法，最早应该来源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朱元璋出身贫寒，也见证了元朝末年国家的腐败，亲自经历的元朝的灭亡和明朝的建立，所以深知国家兴亡的道理，在皇后寿宴上，只上了四菜一汤：炒萝卜，炒韭菜，炒白菜，炒青叶菜，葱花豆腐汤。并颁诏天下，今后宴请，只能四菜一汤。皇后寿宴，就是榜样，谁若违反，严惩不贷。我国建国后，为了规范接待，与国际接轨，周总理也对四菜一汤的接待予以推崇。

林先生说完，芙蓉老板即端起茶杯，笑盈盈地说，以茶代酒，敬林先生，给我们的上了生动的一课！林先生今天莅临蔽店，蓬荜生辉。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们也端杯来敬。印月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我看了她一眼，她便拿起一个洁白的品茗杯，倒了水，一起碰杯干杯。

林先生说，这次喝茶非常愉快，印象特别好。回去后，我要乘着愉悦的心情，在馥郁的茶香中，完成了《人到中年，人在中途》书画展。我说，一定去先生的画展去学习学习。林先生说，他特别看重这个画展，一是年过50，可谓人生过半，人在中途；二是书画之路还很漫长，不能半途而废；三是此画展是我，妻子，儿子三人合办，三人行，家在途中。四是儿子林书传大学毕业，正式走我这条路，理想、事业完成了传承，儿子在路上，希望在途中。

林先生的书画展引起了轰动，展出15天，天天人流如注。他和妻子、孩子忙得已经精疲力竭，不过他们内心是愉悦的，而他们一家，也是最幸福的。我静静地审视他们的作品，我看到了林先生的渊博，赤诚，善良，才华。临走时，他特意把我叫到一旁，把自己收藏的民国时期的一把紫砂壶，送给了我。

这年年底，林志颖到故乡演唱，林先生告诉我，他要来。我们一起吃的晚饭，我说，没想到你还喜欢林志颖！林先生说，他是我们林家的骄傲啊。再说，搞艺术的，只要是美的，就追求。我说，你送的紫砂壶，泡普洱和铁观音，特别好。茶壶品相好，色泽好，密封好，出水快，特别喜欢。林先生爽朗的笑了笑。

大约一年以后，林下先生告诉我，他去了文联担任主席。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打电话给我，说一起去美国的美女同学来了，问我有空去一聚吗？我确实走不开，没有去，留下了遗憾。此后，我们很少有联系，也一直没有见过面了。电视新闻里，我看到他来故乡参加一个画展。北京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在衡州的一个画展，得到了林下先生无私的帮助。最近又看了林先生去西藏阿里的一些写生，还配有他写的文字：“阿里，此生不一定再去。若去，一定自驾，带上画笔，带足干粮，带上虔诚，慢慢的，静静的，贴近与融入。”当时就想给林先生电话，没有打。这几年心态有些问题，经常想起他，每每按了电话号码，又撤回了，没有拨。

上几天，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他问，老弟，最近怎么样呢？我说，还好，心里念着老哥，好多次想打电话，没有打啊。他说，我也总想念你啊，老弟，别想那么多，放下吧。只要有机会，来玩吧。“浮云吹做雪，世味煮成茶”，我还想和你一起喝喝茶。我说，好啊，我也想。

善变的是人心，不变的是人性。人性相同的人，才能成为知音知己。因为知音，就是能听懂你心声的人；所谓知己，就是那个比你更了解自己的人。我和林先生，是君子之交，但绝对是知音知己。

      我会和他再痛痛快快，潇潇洒洒，安安静静再去喝一喝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