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门山：楚之西塞忆烽火

昌州愚翁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一一唐.李白《渡荆门送别》

　　1200多年前，当20多岁的李白第一次出川游历，走水路入长江，经过三峡荆门、虎牙之间，看到“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的壮阔景象，万丈豪情喷涌而出。

巴蜀的天然屏障

　　以“三峡门户”“川鄂咽喉”著称的宜昌，古称夷陵，因“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得名，意思是水到了这里就化险为夷，山到了这里就变成了小的丘陵。

乘船出葛洲坝船闸，顺流而下10公里处，长江南岸峭壁林立，峥嵘突兀，绵延10余公里，这便是唐诗中多次提到的荆门山（系）。唐朝杨炯、陈子昂、王维、李白、杜甫、白居易、韦应物，宋朝欧阳修、苏轼、寇准、范成大、司马光……众多文人墨客都曾途经此地。历史上这里频繁的战事和险峻的风景，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吟咏题材。

　　在历史记载中，荆门山常常与隔江相对的虎牙山并提，合称为“楚之西塞”。郦道元《水经注.江水》对荆门山有细致描述：“江水又东历荊门、虎牙之间，荆门在南，上合下开，暗彻山南，有门像。虎牙在北，石壁色红，间有白文，类牙形，并以物像受名。此二山，楚之西塞也。”“塞”者，隔也。站在两山之上，人们可以清晰观察江中船只的来往，这有助于设岗侦察，易守难攻的地势也有助于军事行动的开展。这两山隔江呼应，成为长江下游逆流而上进入蜀地的天然屏障，故名“楚之西塞”。

烽火连天古战场

　　“扼巴蜀咽喉，为荆楚门户”，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险要的地势，荆门山成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公元前278年，秦将白起伐楚，火烧夷陵，还焚毁了楚国宗庙。唐代诗人刘禹锡曾作《松滋渡望峡中》一诗：“梦渚草长迷楚望，夷陵土黑有秦灰”，即是指此事。这也是宜昌有历史记载的最早一次战争。

自先秦至清，这里先后发生了多次大型战役，其中最为著名的当属三国时期吴蜀猇亭之战。公元221年，刘备为替关羽报仇，亲率大军东征孙吴，吴国派陆逊率军应战，双方相拒于夷陵地区。后陆逊火烧连营七百里，大败蜀军，刘备败退白帝城，不久去世。据考证，猇亭之战的发生地就在今天的猇亭虎牙山。

　　如今，山上建有猇亭古战场风景区。景区内林木青翠，藤蔓盘罗，仿汉古建筑鳞次栉比。

虎牙滩江边的绝壁上，有一条1500余米的古纤道，像一条巨龙横卧在峭壁之间。古纤道尽头处有“屯兵洞”，传说为历代战争屯兵所用。洞口如门形，高约3米。洞向下弯曲延伸，越往里走越窄。洞中钟乳丛生，洞洞相连，是隐兵屯粮的天然处所。

跨 江 大 桥

　　站在虎牙山上远眺，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对面荆门群山若隐若现。此处长江江面相对较狭窄，古代不少朝代在此处修建关城，搭设便桥，作为御敌工事。

公元33年，割据称帝的公孙述为阻止刘秀汉军入川，曾派遣田戎等人于荆门与虎牙之间架起浮桥。这是有史可考的第一座“长江大桥”。两年后，刘秀部将岑彭领兵6万攻荆门，率舟师直冲浮桥，因风纵火，桥楼崩坏，最终打败公孙述。为张扬功德，岑彭在荆门山建起楚塞楼，楼为三层六角，上书楹联“上收蜀道三千之雄，下锁荆襄一方之局”。历代战火中，原楼早已损毁不见。今天在虎牙山头，有一座近年重建的楚塞楼，从中依稀可见当年名楼的风采。

　　公元272年，为抵御晋师东下，吴国在长江中暗置铁锥，并在荆门、夷道等地用铁链横锁江面，成为“铁索桥”。西晋将领王濬率领数十艘大筏冲走铁锥，并用火炬烧熔铁链，攻克荆门、夷道二城，然后顺江东下，直取建邺。唐代刘禹锡“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一诗就是指此事。

世事变迁，如今江面上早已不见浮桥、铁索桥的踪迹。在公孙述搭浮桥近2000年后，北踞虎牙平台，南依荆门山麓，一座大桥横空出世，江关从此真正畅通。这便是全长1188米的宜昌公路大桥。这是首座完全由中国自己设计、施工、监理的特大跨径悬索桥。大桥两端，两座朱红色的桥塔高耸入云，悬起80对吊索，如龙爪攥玉，稳如泰山。夜色中，大桥华灯鲜亮，灿若虹霞。也许，李白所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的雄奇画面，也不过如此吧。

延 伸 阅 读：

杜甫笔下的荆门山与虎牙山

　　除了李白的作品，关于荆门山的诗，最著名的当属杜甫的《咏怀古迹五首》其三：“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

这道虽为咏怀诗，是诗人借咏昭君村、怀念王昭君来抒写自己的怀抱，但是开头的“赴”字将荆门山以西，山丘的连绵之势写得鲜活生动，写出了荆门山往来船只、行人停靠休息的热闹场景。此时的杜甫旅居夔州白帝城，他并没有亲自见到远在百里之外的荆门山，而是通过别人的叙述想象出群山万壑随着险急的江流，奔赴荆门山的雄奇壮丽的图景。

　　第二年，身在夔州的杜甫又写下了一首《虎牙行》，他在这首诗中写出了南方地区尤其是长江三峡沿岸入秋天气苦寒之景，反映出天气恶劣、治安混乱征戍繁多给穷苦百姓所带来的苦难。其中“洞庭扬波江汉回，虎牙铜柱皆倾侧”两句，用夸张的手法写出了江风之大，从侧面能夠看出虎牙山山峰突兀，临江峭壁如削。有关虎牙山的诗篇中，许多诗人都用了“铜柱”一词来形容，一来能夠体现虎牙山岩石坚硬，二来也表现了关塞易守难攻、固若金汤。

（摘自《读者报》[诗词中国]

编辑 小古董 美编 朱思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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