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秋之旅

聂鸿珉

　　今年秋天老伴的腰腿没有太大不适，我决定带她去山陕一带走走看看，接接地气，吹吹秋风。也想通过旅行让她扭转一下对黄土高原的看法，因为在她的想象中黄土高原是黄土漫天，寸草不生，沟壑纵横之地。其实这次旅行所去的地方我都去过，而且有的地方还不止去过一次，因此我的任务就是当好司机，当好导游，安排好食宿而已。9月29日一早从家里开车出发，10月6中午回到家中，历时8天，行程2800公里。

　　一早在人们上班早高峰来到之前我们就出发了，前往我们的第一站山西定襄。我尽量把这一路我们的住停地点安排在县级市，避开国庆假期出行人流的住宿潮。

　　翻越太行山途径五台山时，首先进入我视野的是漫山斑斓的秋色。这大概是因为这里地势高，天气更凉的缘故吧。出门不久就开始赏秋，着实让人兴奋。

　　五台山我和老伴在以前的旅行中来过，这些寺院没有什么变化，也不该有什么变化。唯一让我在感觉上有变化，也让我特别反感的是有不少人主动过来和我们搭讪，要带我们去五爷庙。‘五爷’是文殊菩萨被当地人的世俗尊称。对这个‘庙’字和这个尊称我都不喜欢，因为五台山是佛教圣地，供奉佛的应该是寺院，而庙是供奉世俗之神的，像财神、火神之类，据说五爷庙是现在五台山香火最旺之处，我不解。即使我真想去求财、求寿，也不敢劳驾这等闲人。离去。

　　午后翻过了太行山，来到了山西省忻州市定襄县。没想到这里还真出产大人物，这里是徐向前、薄一波和阎锡山的故里。酒店前台服务员告诉我们，时间的关系徐向前故居你们去不了了，因为太远已靠近五台县了，薄一波故居也去不了了，因为关闭了，只有阎锡山故居可以去，一则不远，二则是卖票景点关门晚。来到阎锡山故居游客寥寥，这里居然还是全国重点文保单位。特别是纠正了我的一个错误印象，不知为什么过去我一直以为阎锡山是晋中太谷人，现在清楚了，当然这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虽然晋中地区的晋商大院非常有名，也非常讲究，甚至占地面积非常之大，但是阎锡山的宅邸还是与之不同的。从风水的角度看，转过影壁就可看见茫茫太行山就是他家的靠山，就这一点晋商大院就无一可比，因为晋中无山。

　　也没想到孙中山也居然给阎锡山有题字。

　　清晨从定襄县出发，一路向西穿过山西平原，翻过吕梁山，跨过黄河，将近中午时分来到了第二站陕西省的佳县。佳县是一座建在黄河岸边黄土峭壁上的县城，我第一次来陕西时曾到过这里，我当时就被这独特的景观所震撼。那时我曾说过这是我旅行中见到的最小、最贫穷的县城，城中连条中心的十字街都没有，几年不来县城的建设发展极大，已今非昔比了。现在峭壁顶上高楼耸立，商铺林立，马路已拓宽而整洁，顺着沟壑或上或下，迂回曲折犹如迷宫。我不再认为这是一个贫穷的县城了。

　　来到佳县看的第一个景点是‘香炉寺’，其实它不过是黄河边峭壁上的一座很小的寺院，但它有一座殿堂是建在与峭壁分离，孤立如柱的岩石上的，中间由一条悬空的桥板连接。这一独特的建筑使它成为与河北承德的双塔山，贵州梵净山的金顶，成为中国古建筑的奇葩。欲进这座寺院要上上下下很多台阶，鉴于老伴的腰腿，就远观一下罢了。

　　佳县还有一座名山曰‘白云山’，也在黄河岸边，山上有一座规模很大的清朝皇家道观‘白云观’。过去要去此观要攀登千余步的‘天梯’，实在让人望而生畏，现在好了，修了公路可以直接开车登顶了。我上次来这里还曾见到道士，这次来则一位道士也没见到，我想这也许是把这里完全变成旅游景点，而非宗教活动场所了。

　　道观中最有名的大概就是这座‘真武大殿’了，这座大殿里可以抽签，据说非常灵验，上次来还可抽签，这次看也没有了。走进大殿头上这个金碧辉煌的藻井非常醒目，更加烘托了大殿里的严肃而神秘的气氛。据说毛主席在延安时曾来过这里，抽了一个上上签，上曰‘日出扶桑’，当时的道长当晚就请毛主席看戏。佳县人说歌曲‘东方红’就是由于这一签而产生的，因此佳县是歌曲‘东方红’的诞生地。

　　真武大殿对面的戏台，这就是道长请毛主席看戏的地方。

　　下午离开了佳县，汽车沿着深邃的黄土大沟中的公路向西驶去，来到了我们的第三站米脂县，米脂县是闯王李自成和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貂蝉的故里。时间的关系我们只去了李自成在这里修建的行宫，李自成在北京登基称大顺朝皇帝后的第一件事，就在他的家乡把一座叫‘马鞍山’的小山包改名为‘蟠龙山’，并在此修建了他的行宫。因为我来过，就没有进去，老伴一人到里边转了转。当天就住宿在米脂。

　　早上在米脂街头散散步，发现这几年米脂县的变化也很大，不仅建造了许多高楼大厦，还在无定河边修建了一座漂亮的‘貂蝉公园’，真是一个市民休闲、健身和娱乐的好地方。

　　散步途中遇到了好几队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的迎亲队伍，这迎亲的习俗还真保留了几分陕北特色。都说米脂婆姨像貂蝉长得漂亮，不过我还真没见着，满街的女人就像撒了一把黄豆，哪一个走到人堆里你也不会再认出她来。突然明白了，迎亲结婚的多说明今天是好日子，原来今天是建国70周年，国庆节的大喜之日，于是我们回酒店看电视，看阅兵游行去了，把出发前行的时间改到了下午。

　　在米脂吃到了陕北有名的饭食‘四十里铺羊肉面’，陕北民谣说：‘米脂婆姨绥德汉，清涧石板瓦窑堡的炭，四十里铺的羊肉面’。这羊肉面的味道确实不错，而且肉很多，其面不是面条而是面片。四十里铺距米脂只有10公里，所以这里的羊肉面已经很正宗了。

　　看完阅兵游行，吃完午饭，继续我们的行程，前往我们的第四站延川县的乾坤湾。由于是国庆假期游客比较多，景区是不容许私人车辆开进去的，但五点钟以后大部分游客离去，返回县城住宿就允许私家车进入了。我们到达景区时已四点多钟了，刚好在景区外休息了一会儿就直接开车去了乾坤湾景点，此时天色不晚，且游客已少，真是恰到好处。乾坤湾号称万里黄河第一湾，从北向南奔腾的黄河穿过山陕大峡谷在这里奇妙的转了一个欧米伽式的大拐弯，它与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同被称为河曲奇观。

　　由于我前两年来过这里，所以可以很快就带老伴找到了最佳拍摄地点。在这里游览一番后，通过大众点评和美团就在景点附近定下了一家农家院，解决了当晚的吃住问题。

　　住在景区内的最大好处是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又来到了乾坤湾，看着太阳从黄河的东岸冉冉升起，照亮祖国的大好河山，那种兴奋的心情真是难以言明。

　　吃过早饭驱车西行，前往我们的第五站延安。我去延安不止一次，对这座城市还是有所了解的，不要说国庆节放长假，就是平时堵车也是非常严重的。来到宝塔山（嘉岭山）下不但堵车，停车根本没有希望。根据我以前的经验把车停在了清凉山边上，如果从这里登上清凉山整个延安城就可一览无余了。

　　由于延安游客太多，吃饭住宿都很紧张，老伴在这里转了两圈之后，我们不敢久留，继续南行前往第六站甘泉县了。

　　来甘泉县是为了去看中国的羚羊谷——雨岔大峡谷，听当地人讲雨岔大峡谷每天对进入景区的游客有人数限制，因此要早一点去排队。于是我们做好了准备，一定要在上午游览这个景点，因为天气预报下午有雨。我去过这个所谓的峡谷，不过是洪水冲出来的地缝而已，下雨天那里是非常危险的。没想到凌晨五点多钟走出酒店大门时发现，外边已经在下大雨了，不过我们真的不想在这个小县城里继续等待，而且酒店的房间已经退掉，于是我们决定孤注一掷，到景区现场看看它是否开放。按照导航汽车驶上了甘志公路（甘泉县到志丹县），这是一条紧沿洛河的县级山间公路。天黑没有路灯，而且下着大雨，这对我来说是个考验，我已经太久没有在这种环境下开过车了。好在这条路我开车走过一次，多少有点印象，速度慢一点别开到左边的洛河里去就行了。打开了很少使用的远光灯，幸亏此时会车的机会不多，只有很少比我们还性急的游客，开着SUV超过了我们。天一点点亮了起来，尽管雨还在下我也就可以踏踏实实的提速了，当我们来到景区时发现捷足先登者大有人在，都在等待景区是否开放的决定。最后景区决定为了安全只开放一条峡谷可以游览，我想一条也行了，看一看就算到了，于是和众人一起排队买了景区的摆渡车票。没想到此时老伴和一位当地老乡聊了起来，老乡告诉她这种天气峡谷里满地是泥，很不好走，由于没有阳光峡谷中也没有平时那种绚丽的色彩，不过是一条黑石头的沟沟，特别是峡谷很窄无法打伞，没有雨衣会浇成落汤鸡。听了老乡的话，她要我把摆渡车票退了，她坚决不去了。这次旅行中的一个重要节目，就让雨水给泡汤了。

　　不去雨岔大峡谷了，我就想再最后一次寻找一下秦直道遗址了，我曾为了寻找它两次专程来陕北，结果都是无功而返。最近听说秦直道甘泉段遗址是早已经被确认的，因此我又抱了一线希望来找找看。老天不负有心人，在这滂沱大雨中，秦直道遗址（遗迹）终于找到了。

　　秦直道遗址非常明显，别看它已两千多年，路基仍然十分坚硬，在它表面只能生长一些小草，而在路基的两边就是高大的树木。路基附近任何地方但是溜滑粘脚的黄泥，但在这路基上就不滑不粘。从地上的车辙印记可以明显的看出现在的当地居民还在使用这条千年的古路。当地百姓俗称秦直道为‘皇帝条’。

　　我开车通过的这座洛河上便桥的桥基，仍是当年修建秦直道时的桥基。

　　虽然后人一直在谴责嬴政（秦始皇）的暴政，谴责他的焚书坑儒，但他是第一个统一了多民族的中国，确立了最早的中国版图，确立了书同文，车同轨和度量衡标准的统治者。他做了三件极其伟大的工程，第一，修建万里长城，在中国的北方筑起了一座坚实的盾牌；第二，修建了一条从都城咸阳的淳化县到今天包头的一条秦直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道路的最宽处相当于今天的六车道。可以在三天之内把兵力从咸阳调到包头草原，是世界上最早的高速公路。第三，是在广西修建开凿了一条运河——灵渠，沟通了漓江和湘江，使调遣兵力到岭南地区更加快捷，对稳固南方疆域起到了重要作用。灵渠现在使用，还在发挥着作用（当然它已失去了军事作用），因为这条运河沟通的不仅仅是两条江，而是沟通了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现在还在起着相互调水的作用。秦始皇这三项伟大工程我已见过两个，就差秦直道了，这次旅行我总算见到了，就好像学生完成了作业的心情。秦始皇之所以能完成这样伟大的工程，就因为他从建国起就采用了集权制，也只有在集权制下中国这个多民族的国家才能团结统一。集权制一旦放松，像国民党的民国政府，就会出现军阀割据的局面，就差点被日本亡国。只有在集权制下我们的国家才可能相对安定，才可能有所作为，这就是我们这个东方大国的宿命。

　　这是一段老伴拍的我老态龙钟，步履瞒珊去找秦直道的视频。

　　虽然弄了一身的泥水，登山鞋底的黄泥起码一寸厚，但我还是很开心的，只是在这种环境下我无法换鞋，只好把鞋脱下来放在塑料袋里，这么多年第一次赤脚开车，直到高速公路的服务区才穿上鞋。这里就成了我们这次秋游的折返点，由此开始向北行进前往第七站靖边县，想带老伴去那里看看中国的波浪谷，没想到靖边也在下雨，为了安全警察把那边的路给封了（我去过那里，对那里的环境条件还是知道一些的，对警察的做法我能理解）。非常遗憾，陕北的两个重要景点都没有去成。

　　在靖边没有停留，返回高速公路继续前行，去往我们的第八站榆林市。从这里开始车窗外的景色变了，黄土高原没有了踪影，变得平坦而开阔。这条高速公路就修在毛乌素沙漠（地）的边缘上，透过稀疏的树木可以看到一簇簇的红柳。榆林市位于陕西省的最北部，与内蒙古自治区交界。过去有人把它称为‘小北平’，因为在它的老城内，也有许多和北京一样的胡同和四合院。我上一次来榆林时，还特意跑到它老城的巷子里去转了转，也确实找到了几所像老北京的四合院和门楼。这次主要是带老伴看看这里的几个主要景点而已。

　　来到榆林不能不去老街走走，它是一条贯穿榆林老城的南北长街，它的最大特点是一路上有很多过街楼和牌坊，这些过街楼和牌坊没有重样的。老街上还有不少卖小吃的店铺，其中不乏一些当地特色小吃，像‘糖棋子’一类。学着年轻人的样子买一点捏在手里，边走边吃，倒也嘴眼两忙乎。

　　钟楼是我在榆林老街上最喜欢的过街楼，它的门窗一袭陕北窑洞风格，而且在楼上并没有悬挂大铜钟，而是在楼的四面镶了四个西洋自鸣钟。你说这座过街楼是土还是洋？是古老还是现代？我喜欢这样的另类建筑。

　　第二天早上天还在下着蒙蒙细雨，感觉冷多了，风也大多了。来到榆林镇北台是不能不去的地方，它与东西两边的山海关和嘉峪关并称长城三大节点（我觉得还应该有一个就是丹东的虎山长城）。镇北台建在榆林城北的红山上，居高临下面对北方茫茫毛乌素沙漠。

　　镇北台楼高四层，是整个长城墩台当中最高最大的一座。

　　榆林还有一处非常值得一看的地方就是‘红石峡’，它就在距镇北台不远处的一条峡谷里。在峡谷两边的峭壁上不仅有很多石窟佛龛和佛像，还有很多人物的摩崖石刻，这些石刻不但有汉字，还有蒙文石刻，这在别处是很难见到的。由于这里岩石的特质，风化的非常厉害（当然也有人为破坏），这大概也与塞外风沙的侵蚀有关。谷底是潺潺流水，清澈见底的榆溪河，我始终不解这条从沙漠流来的河水为何如此清亮。这条河水的下游就是流经米脂、绥德的无定河了。为了保持继续向前的体力，这次我没有进去，就让老伴一人去了。

　　离开红石峡驱车一路向东，跨过黄河进入山西后转向东南，前往我们的第九站宁武县。去宁武县的目的是为了看300万年前形成的冰洞奇观，所以没有去县城，而是直接去了景点所在的芦芽山景区的东寨镇。

　　由于我三年前来过这里，对这里还算熟悉，所以安排好住宿后，当天下午就去了冰洞。芦芽山应该是属于吕梁山的一个支脉，正处在风口上，所以这里的气温很低，沿途已是一派深秋景色，煞是好看。因为假期游客甚多，要排队分批进洞参观，所以排了很长时间队才得以进洞。

　　洞内景观与三年前没有变化，虽然我是第二次来，但洞内似梦似幻的景色仍让我兴奋和震撼。灯光色彩的变换，更让这个冰世界美轮美奂，让每一个参观者都有点忘乎所以。我们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无法解释的新奇。

　　第二天上午我们又去三晋大地的母亲河——汾河源转了一圈，汾河源头的自然环境非常清幽，真是青山绿水的好地方。这里的游客也特别少，如果是夏天在这山下水边泡上一壶茶，吹着习习凉风，一定是神仙的日子，只不过这个季节冷了。

　　这里的砂锅羊肉炖的很棒，再来一笼栲栳栳，标准的晋风晋味，只是这次过山西没吃过油肉有点遗憾。

　　离开宁武县奔袭500公里，来到了我们的第十站，河北省的张北县，因为我们听说这里有一条漂亮的草原天路。不过真的让我失望，国内比它漂亮的公路太多了，而且在路边开设的一些不伦不类的游乐、餐饮场所不但不能给这条路加分，反而失分。当然我也有收获，在这里买到了我特别喜欢吃的那种蒸熟了就裂口，又面又沙的大土豆。有收获就没白来。

　　虽然没去内蒙，却在告别张北县时吃了一顿很正宗的呼和浩特烧麦。知足！

　　离开张北县前往第十一站就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