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伙子

沉默(王丽华)

<h3>这几天气温突然骤降,在乏味的碌碌中才意识到年的到来。食堂的饭菜永远是那样,只需3块钱,就管你一个饱,饭菜汤齐全,营养倒是不缺,可口味总是很淡,口味也不是让我有食欲。</h3><h3><br></h3><h3>又到午饭点,实在不想去食堂吃了,于是游逛于金融街的街头小巷,看看有什么特色小吃,转了半响也没打定主意吃啥好,最后走到振华南边的步行街西头的时候,眼瞅着快到上班的点了,只好赶紧随便找个地方吃,于是钻进了一家店面很小的兰州拉面,迎来的是一张似曾熟悉的脸,这是一个胖墩墩的回族小伙,十八九岁的样子,白白的皮肤,卷卷的头发,小八字胡,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忆:</h3><h3>2007年的7月,我毕业后来到遥远的肇庆工作,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安排在第一支行的宿舍楼。初来乍到的我,没有觉得有什么难以适应的地方,随处可见的古老的榕树,大路两旁像电线杆一样耸立的棕榈树,还有像北方的杨树一样常见的香蕉树和芒果树,都没让我觉得陌生和新奇;周围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也没让我觉得孤单和郁闷,可能是我那与生俱来的麻木不仁造就了我对周围的环境豪不在乎。</h3><h3>尽管这样,没过多久,我还是出现了个小问题,我对这里的饮食很快产生了厌倦,广东人常常说“吃在广东”“粤菜美食”之类的话,我并不赞同,他们讲究食材的新鲜,因而饭菜口味格外的淡,我不喜欢清水煮过的菜心,不喜欢各种汤和糖水,不喜欢苦涩的凉茶,也不喜欢肠粉、粉肠、河粉、各种带粉字的东西,甚至开始讨厌大米。</h3> <h3>我开始留意肇庆的饭馆,整个肇庆竟没有一家山东人开的饭馆,有两家东北菜馆,离我住的地方却很远。倒是在宿舍的东侧不远有一家兰州拉面,广东天气本来就热,拉面又是热腾腾的,我不想去吃,我不喜欢一边吃一边大汗淋漓的感觉。那天,天下着大雨,我实在没地去吃饭了,只好去了这家拉面馆。里面稀疏的有几个吃饭的,从穿着上看得出他们大多数是附近广百购物中心的保安和收银员。还好,里面竟然有空调,竟然是开放的,凉丝丝的感觉真爽。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菜单,跟以前吃过的兰州拉面没有什么不同,而且价格也不贵:大碗拉面5块小碗4块,大份蛋炒饭4块小份3块,然后泡馍、羊汤、牛汤有很多,月薪七百块钱的我,不敢奢望吃那么好的东西。</h3><h3>我找了一个离空调很近的地方坐了下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朝我走来,白白胖胖的脸盘,一脸的稚气,低声地问我:“先生,你吃什么?”</h3><h3>我抬头打量着他,少许,他似乎被看羞了,低下了头。</h3><h3>“一个大碗面,一大份蛋炒饭。”我刻意把两个“大”重音,怕小孩子办事不牢靠,给我整了小份的。</h3><h3>“你一个人吃?”他满脸疑问。</h3><h3>“是,不行吗?”我微笑。</h3><h3>他吐了吐舌头:“行。”</h3><h3>他对厨房喊了几句,应该是回语,我没听懂。里面一个高大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估计是他爹,店里就他们爷俩。没多久,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拉面上来了,上面漂着许多香菜和葱末,紧接着一大盘蛋炒饭,还送了一小碗免费的汤。饭满满的就一座小山,满得不能再多一勺,金黄色的鸡蛋和鲜红的胡萝卜丁布满小山,这不像蛋炒饭,倒像是古代帝王的皇冠。他拉了一张小方凳坐在我对面,两手托腮,默默地看着我。我心想,这孩子这是咋了,想监督我吃饭吗?看他的眼神却是不像,他的神情充满了好奇、崇拜、甚至欣赏。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该不会同性恋吧?我脑子里能想出这些东西,是有原因的,前几天在广百商场里遇见一个死同性恋,拦着我,非要我的手机号,害得一想起这事就头皮发麻。不过,这么小的孩子,实在不可能啊,是我多虑了。</h3><h3>“你是哪里人?”他问</h3><h3>“不告诉你。”我头也没抬。</h3><h3>“嘿嘿。”他天真的笑了:“你是干什么的?”</h3><h3>“你说呢。”我抬起头,笑着,用坏坏的眼神看着他。</h3><h3>“不知道。”在我的目盯下,他有些不自在。</h3><h3>就这样我在他的观赏中狼吞虎咽,很快吃完了拉面和炒饭以及那碗汤,够量够味,吃饱的感觉真是好。我又端起那个蛋炒饭的盘子,仰起头用勺子把剩余的饭粒往嘴里赶,瓷勺子碰撞瓷盘子的声音很响很美妙,叮叮当当的,我像一个小丑一样引得这个小胖子咯咯地笑;然后我对着他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他赶紧挥舞着右手在脸前来回的扇,然后捏着鼻子跑开了。我在桌子上放了9块钱,扬长而去。</h3> <h3>之后的日子,我每天的晚饭几乎都是在这里解决,除非有人请客。每次来吃饭,他都像一只小狗一样摇头摆尾地,显得很高兴,不用我说话,他就知道我吃大碗面和大份炒饭,这是惯例,要是店里不忙,他就会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他像看电视一样,很投入。刚开始,他爹喊他,好像是训他不要这样,后来见我常来,也不管他了,任由他跟我这个陌生人坐在一起。</h3><h3><br></h3><h3>十月的一个周末,我跟球友们一起去几百里外的云浮去打一场篮球比赛,当时我的右臂中了隐翅虫的毒一个多周了,已经溃烂了一大片,我用一个护肘保护起来。打比赛的时候,被对方那个2米多打中锋狠狠的抓了一把,我惨叫一声,赶紧脱下护肘,脓水之下,鲜血直冒,惨不忍睹,火辣辣的,疼得我几乎要晕厥。赛后,我们在当地吃了个晚饭,我要了一小瓶百年糊涂一饮而尽,想着用酒精麻醉我的神经。饭后,聪哥提议去当地有名的温泉泡澡,说这样对我的伤有益,大家也欣然同意,谁不喜欢享受呢。这家温泉院子很大,处处都都是清澈响唱的泉流和翠绿茂密的竹林,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炫丽迷人。这里的温泉很多,从30度到70度的都有,有深的有浅的,有溪流有瀑布。队友尖叫着,打闹着。而我直奔那70度的温泉,这地方没人来玩,40多度的温泉一般人都会受不了烫,何况70度的。我将血肉模糊的右手臂伸进温泉,滚烫的痛楚迅速从手臂传感到我的大脑,我的头皮开始发痒冒汗,我用左手粗鲁地搓着右臂那片奇痒无比的区域,白花花的烂肉和殷红的血在水中扩散,像是一幅正在执笔的水彩画。泡完温泉,回到肇庆已是11点多了。这时,老乡打来电话,叫我吃宵夜,我是一个贪吃的人,只要有人请客,我再累再困甚至再饱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应约。肇庆这地方山东人并不多,在我感觉中,这里的四川人、湖南人、贵州人、福建人、东北人还是比较多的。小庄和小韩是我在肇庆认识的仅有的两个山东老乡,他们跟我年龄相仿,他俩爱吃辣,我们去了一家四川人开的大排档,一脸密密麻麻青春痘的小庄点了一桌子的辣玩意:辣炒田螺、辣煮鱼头、辣鸭头、辣鸭脖,泡椒凤爪,对于我这个不善吃辣的我,每一样都辣得我嘴麻。要了三箱啤酒,每人一箱。然后他俩就开始了山东人最酷爱的“吹牛皮”,小庄主要是吹自己的风流史,有多少老娘们新媳妇对他神魂颠倒,而文质彬彬的小韩主要是吹他一双铁拳打遍无敌手,无论是胖揍湖南痞子还是单挑潮汕帮,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绘声绘色。而我主要是听他们扯,埋头吃喝,我的嘴都被辣得没知觉了,一箱啤酒我强忍着喝了10瓶,剩下两瓶他俩帮我喝了。酒足饭饱之后已是凌晨两点半,大家惜惜告别。我坐了一个二轮摩的,自己像一个容器,而酒已经装到了我的喉咙,疯狂的辛辣引起了我的支气管炎,我咳嗽着,夜风在摩托车的狂窜下,猛往我的嘴里灌,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一阵狂吐。开车人的脑袋和后背一塌糊涂,信息量很大,黄的白的稀的粘的从安全帽沿还不断地往下滴。摩托戛然而止:“丢!!!”广东人一边匆忙地脱下上衣,一边朝我怒吼。</h3> <h3>“丢你吗比啊!你再他吗的骂一句,老子让你趴在这里爬不起来!”我狠狠地指着他,指着地,然后扔下一百块钱大喊了一声:“滚!”</h3><h3>我摇摇晃晃地离开,留下那个男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光着膀子,提着衣服,在潮湿的夜风中凌乱。我心里有一丝的痛快,却又一种莫名的罪恶感,我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理,这么无赖,这么混,难道是被小韩感染了?</h3><h3>此时已是凌晨3点,我拖着万分疲惫的身体,跌跌撞撞的走街串巷,像一只流浪狗一样走了好几公里,总算来到宿舍楼。我们的电梯只有在早上8点至晚上10点开放,此时显然是关闭着的。我楼下的石墩上坐了好久,我实在无力爬楼梯了,醉酒的感觉越来越重,鼻腔里的呕吐物辣得我鼻塞咽喉肿,肠胃也翻江倒海的疼痛和恶心。但没有办法,楼梯还是要爬的,因为9楼之上才是我的归宿。刚开始还是扶着楼梯往上走,勉强爬完2层后,我开始像动物一样四个爪子并用一点点往上移动,凉凉的台阶贴着身体的感觉还挺舒服,我又开始呕吐,胃液和唾液顺着我的嘴角,经过我的脖子流进胸膛,直至裤裆;爬到8楼的时候,我已经满脸污垢,而且小便失禁,篮球鞋灌满了热乎乎的液体。</h3> <h3>回到房间,我迫不及待地坐上马桶,痔疮的血和着辣椒汤一般的便便,腥臭得我好想把已经空干的肠胃吐出来,菊花像被小刀割一样钻心的疼。心里却庆幸没拉在楼梯上,否则笑话就闹大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吐下泻,不一会的功夫,我感觉整个人成了空壳。把衣服扔到地上,冲了个凉水澡,连擦都没擦,就一头栽倒床上,听着水珠从头发和身上滑落滴到凉席上那轻微的声音,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一样感受着各种痛楚和难受,我的手臂还是火辣辣的,我的整个呼吸道发炎了,咳嗽、抽搐、窒息,全身的关节从脚趾到手指都隐隐作痛,不知道是关节炎还是痛风;醉酒的眩晕也许是最折磨人的,那感觉比发烧、比晕车都要厉害几倍,我觉得整个人、整张床、整个世界都在转,横着转,竖着翻,仿佛觉得自己是怒涛中的小树叶,被卷来卷去。我想我快要死了,我甚至也想死了,结束这一切的痛苦。我开始在眩晕中责备自己,检讨自己,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失去精神灵性,没了坚定的信仰,也没了健康的心智,没了做人的原则。我放声大哭,哭声在宿舍楼里回荡着。。。。。</h3><h3><br></h3><h3>在床上趴了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空空的胃却是像在燃烧,很恶心,却心里知道不吃点东西似乎又不行,我想我是个吃货。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楼,其过程之狼狈就不想说了。</h3><h3>此时已经凌晨四点,大街上的店铺大多数关门,但是那家兰州拉面却是亮着灯。我推门而入,店内没有别人,只有这个小男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咳嗽了几声,他惊醒。</h3><h3>“你爹呢?”我一屁股坐下来。</h3><h3>“他回家了,我在看店。”他惺忪着双眼,“你喝酒了?怎么这么大酒味!”</h3><h3>“嗯。来碗拉面。”我趴在桌子上说。</h3><h3>“我不会做啊。”他为难地说。</h3><h3>“那怎么办?哥的肚子都吐空了。”</h3><h3>“你等等,我给你弄点吃的。”他急匆匆地进了厨房。</h3><h3>我趴在那,迷糊中听到了,菜刀、以及锅碗瓢盆的声音,很慌乱的情形。</h3><h3>不知过了多久,这孩子端出一大盆热气腾腾地西红柿鸡蛋汤,一碗白米饭,竟然还有一条羊腿,热乎乎的,好像是刚从锅里捞出来,这怎么可能?多少年来,我一直渴望一个人吃一整条羊腿的情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制造这样的机会。我是一个天生的吃货,本来恶心呕吐的我,突然觉得食欲大增,这是我生平吃过最丰盛的早餐。吃完后,我问多少钱,他说不要钱,然后嘿嘿地笑。我摸摸了口袋,艹,我竟然没带钱。。。。。</h3><h3>之后,我每次去吃饭,跟他说话多了起来,可能是因为我痛不欲生的时候遇上了那顿特殊的早饭吧。可是没过几天,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店里换了一个年轻的伙计,他爹也还在那。之后的日子,一直见不到他,我有些失落,想问问他爹,但一看到他爹那冷冷的面孔,我就打消了念头,我们算是什么屁关系,人家凭什么告诉自己,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了解他们家的事情呢?</h3> <h3>随后的日子里,我学会了自己煮面头蒸米饭,实在懒了才会去拉面馆吃饭,仍然是拉面和炒饭,只是心情不一样了,空落落的。</h3><h3>09年的夏天一个傍晚,天很热,我懒得做饭,就去了拉面馆,刚坐下,一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在我的面前坐了下来,长着小小的八字胡,胖胖的脸,但还有一种莫名的稚气,对着我默默的笑,那笑容,似曾相识,却又无从记起。我愣愣地看着他,随后引来他的哈哈大笑:“你不记得我了?”</h3><h3>我凝视着他,是他,是他,我欣喜若狂:“我艹,你都胡子一大把了,我怎么能认识你。”</h3><h3>“哈哈,这两年,我一直知道你还在这里。我爹都告诉我了。”他笑着说。</h3><h3>“你今年多大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才两年工夫你就变成这样了?你牦牛肉吃多了吧?”</h3><h3>“我今年才十四,我现在一米八了。厉害吧?说不定再过两年,我就跟你一样高了。哈哈。”他得意地说。</h3><h3>“这两年你去哪了?”这是我两年来最想知道的问题。</h3><h3>“我在广州呢,那里,我家还有个店,我妈、我姐姐在那里。”他笑着说,“当初临走的时候,忘了告诉你一声了。”</h3><h3>我如释负重,长舒了口气,心情突然觉得好了许多。</h3><h3>之后,我又像两年前那样每天都去吃拉面,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可是,没过多久,我要走了,回到我朝思梦想的家乡,归心似箭的我万分高兴之余,却有一丝丝遗憾,对这个小兄弟的不舍。在我临走的前一天,我特地来拉面馆了吃了个饭,吃完饭后,我跟他说:“兄弟,我要走了,回家了。”</h3><h3>他惊奇地说:“回去看看也好,你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回去呆几天?”</h3><h3>我苦笑:“我可能再也不回来了。”然后低下了头,恨不得把头塞到碗里。</h3><h3>“为什么?”他有些激动。</h3><h3>周围吃饭的人惊讶地看着我俩,我没有说话,走了出去,他追了出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我不愿意和他说我想家或者一些乡愁之类的话,我回过头去,拍着他的肩膀开了一个玩笑:“我都快三十了,得回家娶媳妇,这里的女孩都看不上哥这个穷光蛋。”</h3><h3>“原来是这样啊,你娶我二姐吧,她现在在广州,你娶了她,那边那个店也算是你的了。”他认真的说。</h3><h3>“好兄弟啊,真有你的,你连你姐的主都能做。”我突然大笑。</h3><h3>“不是,我爹也愿意,她听我爹的,你别看我爹平时不说话,他可喜欢你了,你经常夸你能吃。”他兴奋的说。</h3><h3>我心想,赶情是能不能吃是衡量一个好男人的重要标准。“你姐多大了?”</h3><h3>“十七了。”</h3><h3>“。。。。。。。。”</h3><h3>“我们老家大多数都是不到20岁就结婚的。”</h3><h3>“你大姐多大了?”</h3><h3>“21了,不过她结婚了。还是我二姐漂亮。我给你看我二姐的照片。”他拿出了手机。</h3><h3>山寨机屏幕很大,里面的女孩谈不上很漂亮,但很秀气,扎着一个头巾,很朴实的样子。</h3><h3>我已经无心再跟他逗,我有很多事要忙。“恩,很漂亮。我回去打电话征求一下家里人的意见。”</h3><h3>“那你一定好好说说哈。对了,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他不依不饶。</h3><h3>我迟疑了一下:“我手机坏了,告诉你宿舍电话吧。XXXXX”</h3><h3>总算摆脱了他,回到宿舍,我收拾着行李。过了许久,座机电话响个不停,我看了看,是个陌生号,估计是他。我心烦意乱,更多的却是惭愧和后悔,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我不该那么嘴贱,不该开玩笑,不该跟这个有宗教信仰的回族小伙撒谎。这时同事敲我的宿舍门:“高佬,高佬,大门外有个小回子找一个很高很高的人,我想一定是你吧?你是不是吃饭没给钱啊?”</h3><div>“知道了,谢谢你哈。”我没有开门,同事无趣地走了。</div><div>我趴在窗户上,看见楼下一个身影在灯光下焦急地踱来踱去。我心乱如麻。</div><h3>去白云机场的大巴是凌晨5点,我3点钟就拖着行李出了门,唯恐遇见他,被他堵住。</h3> <h3>当飞机轰鸣着划到上空,眼下的广州越来越小,变成了绿色的小毯子,而我心里没有别的,一直在想那个小兄弟,我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艹,还有这样的事!”</h3><h3>回到山东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生活在愧疚中,我生平撒过无数的谎话但全是善意的或者开玩笑逗别人一乐的,而这一次,我真的伤害了他,欺骗了他,辜负了他对我虔诚的情谊。我很想对他解释,却没有勇气再去费劲周折联系他,唯有写下一篇文字,愿他能看到:</h3><h3>到南方去闯荡,曾经是我的向往</h3><h3>养育我的北方,变成了思念的地方</h3><h3>我曾经因南方的荔枝,思念北方的高粱</h3><h3>也曾经因南方的热烈,思念北方的苍凉</h3><h3>听不懂南方话,觉得像是鸟语虫唱</h3><h3>便想念父老乡亲的粗犷</h3><h3>在没有季节没有寒冷的城市奔走</h3><h3>特想下雪的时候回一趟故乡</h3><h3>阅过草长莺飞的江南,再读北国的风光</h3><h3>缺少色彩的故乡啊,让我喜悦让我忧伤</h3><h3>北方有我睡觉的土炕,南方也有我奋斗的疆场</h3><h3>身在南方,北方却住着我的爹娘</h3><h3>也曾不远万里回到故乡,可再也回不到出发的那个晚上</h3><h3>我不想像一只候鸟,来回飞往</h3><h3>心如风筝,系着思念和梦想。。。。。。。。。</h3><h3>这几年很想再回一趟肇庆看看,看看老朋友,看看他,可是一直没有时间。</h3> <h3>2012年12月,我结婚了,我毫不犹豫地把蜜月安排去香港,去香港之前,当然先到肇庆住几天。</h3><h3>回到肇庆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感动,仿佛觉得回到了老家的感觉。七星岩和鼎湖山还是那么美丽优雅,令人神往。同事们非常热情,都抢着请我们吃饭,我都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好的人缘。在肇庆住下的那三天,几乎安排的满满的,跟妻子爬完山,就赶紧去赴约吃饭,我却一直没有空去看看那个拉面店,那个回族兄弟。在肇庆的最后一天,我如愿的跟老朋友们去高要打了一场篮球比赛,然后畅饮的几杯小酒,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十一点了。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肇庆去香港了,我就心有不甘。我拉起妻子的手说带她逛逛肇庆的夜市,乘着酒意,我拽着她急匆匆的走,她一脸的不愿意:“这么晚了,逛什么逛!我都快累死了!你不嫌累啊?爬了一天山,打了一晚球。我平时9点多就睡觉,你看现在就几点了?!”</h3><h3>我也不说话,只是闷声闷气地往前走。从国际大酒店到第一支行,走了10分钟就到了。我指着高耸的第一支行,我说了:“看见了吗?我以前就住在这里,我住在911。”</h3><h3>妻子看了看说:“这楼很挺不错的,富丽堂皇的。”</h3><h3>再往东走二十米就是那个拉面馆了,可我却止步了。这些年我很想做的事情就在眼前,我却没有勇气去实现。我思前顾后,还是算了吧。我听说回族人都很猛,他们嫉恶如仇,他们也快意恩仇,当我伸开热情的双臂去拥抱我的兄弟的同时,会不会也点燃了这个回族少年的怒火,他会不会拿起菜刀对我大卸八块?我倒无所谓,别连累了无辜的妻子。</h3><h3>不远处古董店里传来歌声:</h3><h3>在朋友那儿听说,</h3><h3>知心的你曾回来过</h3><h3>想请他替我向你问候,</h3><h3>只为了怕见了说不出口</h3><h3>你对以往的感触还多不多</h3><h3>曾让你心碎的我。。。。。。。。</h3><h3>我低声随和吟唱着,心中产生了小小的共鸣。别了,兄弟,如果有来世,我们一定做好兄弟!</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