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昨夜星光灿烂（一）

有鱼

河西走廊位于祁连山以北，合黎山以南，乌鞘岭以西，甘肃新疆边界以东，长约1000公里，宽数公里至近二百公里不等，为西北东南走向的长条堆积平原，因位于黄河以西，为两山夹峙，故名河西走廊。这里历史悠久，文化厚重，自古以来就是富足之地，也是军事要地，其辉煌从西汉开始，一直延续至今。

这次打算用十一天时间，穿越河西走廊，从青海返回，如地图的甘肃青海大环线。地图还缺少右边一点的武威，左上方一点的阳关。

乘兰新线出新疆，到兰州。休整数日，准备开始甘肃青海的行程。这个计划在十几年前就有了，但因为种种原因搁置到现在，真可谓：梦里见你多少回，今日终于得相见。

兰州，我到过两次的城市，自古以来就是丝绸之路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城镇，虽然它不能算丝路历史上的起点，但来自中原各地的商队在这里汇聚，然后向西翻越乌鞘岭，进入狭长的河西走廊直到敦煌。可是兰州好像总不能成为旅游目的地，人们匆匆路过这里，奔向各地。这次我还是路过。

游白塔山公园，从前来过，都是为了从高处看看黄河，看看黄河大桥，看看这座城市。

清晨下着小雨，雨中游园，别有一番情趣。爬到山顶往下看，黄河日夜奔流不息，真可谓：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黄河大桥依旧坚如磐石。

大桥建于1907年，初名“兰州黄河铁桥”，后改称“中山桥”。

这座桥是黄河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桥。全部建桥材料是从德国海运到天津，再转运至兰州，由德国人负责监造，总共花费白银30余万两。

白塔山公园因园内白塔寺而得名。白塔寺始建于元代、重建于明朝。塔身高约十七米，上有绿顶，下有圆基，通体洁白，挺拔秀丽。

虽然白塔寺没有太多的历史故事，但它与黄河上的铁桥构成雄浑壮丽的画面，成为兰州市的象征。

站在高处俯瞰，城市的面貌在雨中仍然清晰可见。这些年的变化真大，成排的高楼高低错落，在黄河两岸延伸至远方。

远处还可以看见，有几座新桥依次排列在黄河上。

新桥上装扮的鲜花

到处可见的红旗，提醒我们即将迎来国庆七十大庆。

雨停了，在黄河边漫步。这里正在修建河边的休闲小路，有跑步的步道，绿化小道等等。

绿树成荫

黄河，母亲河。也就是从兰州刘家峡之后，黄河真成了黄色，波涛汹涌，浊浪翻滚。在这之前，黄河还是碧蓝的，清澈的——天下黄河贵德清。

但是正因为黄河，才是我们黄皮肤黄土地的代表，才是我们的母亲河！站在黄河面前，饱经沧桑的母亲啊，总叫人心潮澎湃，感概万千！中华民族的血脉，中国数千年文明的源泉！从这里开始，我要去追寻我们民族的昨日星辰！

黄河边的兰州，窥见独特的民族风情。

球型顶、星月造型，好像都是刚刷新的，蓝的蓝，金的金，煞是好看。

到处都能看到蒙着头的妇女，按他们的教义，结了婚的女子是不能露出头发的。

参观甘肃省博物馆。

这里是甘肃省规模最大的综合性博物馆，建于1956年，建筑面积2.1万多平方米，展览面积1.3万多平方米。甘肃省博物馆应该是建馆较早的博物馆，收藏了许多国宝级藏品。

博物馆分为历史文化古生物等等几个馆，我主要只看了这一个：甘肃丝绸之路文明。

展室前有一尊张骞的雕像，是雕刻黄河母亲的女雕塑家的作品。

张骞作为汉武帝的使者，为打开西域的先行者。有一束光正打在张骞像的头部，感觉分外英武！

先找到铜奔马。我主要是冲着这匹铜马来的。因为要去武威雷台汉墓，所以先来看看从那里出土的宝物。

它比我想象的要小好多，而且永远是参观者关注的重点。

这是在雷台汉墓中出土的铜马仪仗队，共有99匹马组成的庞大队伍。

打头的就是这匹铜奔马。它率先在前，不受束缚，轻盈潇洒，威武自在，昂首嘶鸣，飞奔向前，真可谓天马行空！

原先它被称作马踏飞燕，是郭沫若老先生定的。但后来学界有争议，主要是不同意马踏的是燕，争来争去，搞不清到底是燕是鹰还是别的什么，最后干脆不管是什么，统一称铜奔马了。说实在的，马踏飞燕，多轻盈潇洒，更好听，更贴切。铜奔马，感觉笨重了许多。可惜，人家不会征求我们老百姓的意见。

东汉的雕刻太精美了！马蹄下吃惊回眸的鸟、骏马飞腾的健美身姿以及整座雕塑的巧妙平衡，“马踏飞燕”无论是工艺还是构思，都令人拍案叫绝！奔马的矫健、张扬，一足踏地，三足腾空，其平衡、其动感、其力量，都是尽善尽美，美不胜收，盛世汉唐的马背雄风一览无余！

因为惊叹不已，便想找人交流。一位年长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这些铜马都不是真品，真的一直在修整复原，但是很难修好了。这些展览的都是复制品，当然逼真的足以以假乱真了。

心里还是有点遗憾，原来看到的国宝还是复制的。不过想想，也难怪，一千多年了，那么精巧的马腿马蹄子是会支撑不住了。

驿使图画像砖是另一件国宝，在嘉峪关魏晋墓群出土，是保存最好、最具代表性的墓室壁画砖，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作为中国邮政标志。

不过我更喜欢这块画砖，这叫烤肉煮肉壁画砖，可以看到当年古人们也是酷爱美食，烤肉煮肉，吃得不亦乐乎。

这是又一件国宝，萌萌的，十分可爱。

这叫人头形器口彩陶瓶，瓶口呈圆雕的人头像，短发齐额，五官端正，挺鼻小嘴，面庞秀丽。从制作手法上看，这件彩陶瓶上的圆雕人头像已运用了雕镂、贴塑、刻画等不同的雕塑手法。瓶身图案对称均衡，十分精美，不仅显示出当时的物质生产发展水平，也浓缩了先民的审美意识及其丰富的社会内涵。

还有一些木舞俑，小巧精致，惟妙惟肖，十分可爱。

这是天梯山石窟三窟的“一佛二菩萨”。天梯山石窟也是我们到武威准备参观的石窟。因为修建黄羊水库，存留的佛像基本都已搬到博物馆了。

精美端庄的佛像，让人久久不能挪步。

甘肃省博物馆现有珍贵历史文物、自然标本共计82000多件，其中一级文物720件（包含国宝16件）。这里汇集了甘肃从远古时期到近现代的大量文化珍宝，尤以新石器时代之冠的甘肃彩陶、汉代简牍文书、汉唐丝绸之路珍品、佛教艺术粹宝、古生物化石等珍贵文物独具特色。

时间有限，只能粗粗观赏，走马观花，不过已经是看得眼花缭乱了。

在兰州还有几天空余时间，便乘火车到天水市一日游。天水离兰州不远，但有好几处旅游景点。我们只是打算游麦积山石窟一处，当然一天足矣。

到麦积山石窟，正赶上下雨，雨中游览添了几分凉爽。九月下旬的甘肃，碰到艳阳高照爬山，还是有几分挑战的。

麦积山，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孤山，它是典型的丹霞地貌，由红色砾岩和砂岩组成，陡峭挺立，色如朝霞，尤其在阳光照耀下，十分独特。由于它中间大底部小，型同农家麦垛，故得此接地气的名称。

可麦积山石窟不可小觑啊！它是中国四大石窟之一，与敦煌、云岗、乐山齐名，只是它比较低调，不太被世人熟知和追捧罢了。近两千年来，麦积山石窟一直在长安至天山一线的丝绸之路上，静静地守候着光阴的流逝。

从这里开始往山上攀爬。

麦积山十分陡峭，几乎是垂直的山崖。要想上去看石窟，就得爬石梯，直上直下的石梯悬挂在石壁之外，往上攀爬，有点恐高的我，不敢往四周看，只看脚下的梯子，一个劲地往上爬。

石窟最初是西魏文帝的皇后乙弗死后，在这里开山凿龛而埋葬。后经唐、五代、宋、元、明、清各代不断的开凿扩建，逐成为规模庞大的石窟群。

看着四周群山环抱，绿荫青翠，真是神清气爽。古人真会挑地方，这里本来就是一块风水宝地啊！

经过了一千多年的风吹日晒，很多石窟已经坍塌，现在都已用铁网保护起来，我们只能透过网格往里端详。

石像依旧栩栩如生，端庄优雅，敦厚朴实。

尤其是那色彩依然鲜丽，衣袖飘逸，褶皱清晰，袒露的肌肤仿佛还有弹性。

这个窟是可以进入的。成排的石像保存完好，与人等高。

露天的巨大佛像，从下仰视，肃穆庄严。

登高细看，那佛像的神态是何等的生动，眉宇间仿佛在向众生传递着种种美好的祝福。

纤手托腮，凝神微笑，美丽典雅，温馨动人。

佛像微笑的表情，端庄的神态，那凝视尘世众生的眼神，如清澈的泉水，抚慰人心。

不知何故，佛像的脸上涂了黑色图案，好像过去没看见过。

一佛六菩萨，佛像脸上也涂了黑色。

仿佛羞怯的微笑

生动而夸张

这位石窟修复者告诉我，他面前这一块残缺，需要用毛笔修补两周时间。实在应该向这些石窟保护者致敬！

”高处不胜寒”——有点腿软。

9月21日，我们从兰州出发，开始了河西走廊及甘青大环线之旅。

远处白云之下，可以看到群山起伏，那就是乌鞘岭了。乌鞘岭是祁连山的支脉，自古以来，为河西走廊的门户和咽喉，古丝绸之路要冲，系军事要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当年西行的张骞、高僧唐玄奘，都是从这里越过乌鞘岭，开始漫漫西行路。

如今乌鞘岭隧道已经开通，不论是铁路、公路，都是走隧道，轻松穿越乌鞘岭的。

公路隧道分为五组，分段穿越。铁路隧道有二十多公路长，是亚洲最长的铁路隧道。

远处是隧道口。

穿过隧道，穿过乌鞘岭，我们就正式走进河西走廊。

据记载，乌鞘岭的古长城，是万里长城中海拔最高的一段。它见证了汉将军霍去病挥戈驱马，踏破乌鞘岭关隘，直捣匈奴，开疆拓土的历史。如今虽然只剩残垣断壁的土墙，但立于古长城的烽燧之下，朔风猎猎，昭示着历史的仓桑变迁。侧耳细听，金戈铁马犹如就在耳边。

未进武威，先参观天梯山石窟。

天梯山石窟始建于北凉（公元412年），是我国早期石窟的杰出代表，被誉为“石窟鼻祖”，“石窟源头”。

由于遭遇1927年的大地震，坍塌了不少窟穴；后又遇修建黄羊水库，大部分的雕像都已搬迁到甘肃省博物馆了。

水库的水位已经到三号窟大佛的胸部了，如今，天梯山的大佛窟由一截厚厚的围堰保护了起来，一边是水库广阔的水面，一边是30米高的石窟，高高的围堰，把湖水挡在了石窟之外。

这是天梯山石窟目前仅存的三号窟大石佛了。

无畏印——印即手势

无畏印具体手势为右手上举至胸前，掌心向外，五指自然伸展。

人除了外部的干扰，更加严峻的挑战实际上来自人的内心，因此，佛陀通过他的智慧为信众消除内心的恐惧，引领他们走上正道，这也就是施无畏印的作用。

石窟之上，建有天梯山石窟陈列馆。

这幅精美的壁画，是盛唐时期的“拈花菩萨”。

这幅是印度的《拈花的菩萨》，是阿旃陀石窟壁画中的瑰宝，是印度壁画艺术中的杰作，也是东方佛教石窟艺术中的精品。我国唐代高僧玄奘曾对壁画所在的石窟做过最早的记载。阿旃陀石窟与我国的敦煌石窟一样举世闻名。我们在持莲花菩萨身上所看到的“悲悯味”，表现了皈依宗教的虔诚与谦恭。

而上一幅盛唐的“拈花菩萨”更富美感，尽显那个时代的富裕自信和飘逸洒脱的气息。

走进武威。

武威，古称凉州。当年这里是匈奴距离乌鞘岭最近的大本营，虎视眈眈地窥视着大汉王朝。因为有了张骞，汉武帝下决心打通西域；因为有了骠骑将军青年英雄霍去病，便有了开疆拓土的河西第一城凉州，也才有了武功军威，震慑四方的武威。

今天走进武威，第一眼看见武威街头的标语：天马行空 自在武威！拿这作为城市口号，也只有武威！那豪气，那自信，壮哉，武威！

武威的南城门楼上，还高高悬挂着写有“凉州”的老匾额。城门楼已经翻修一新，但那匾额，还散发出浓浓的思古悠情。

城门楼下搭着台子，几个女子在台上敲鼓，鼓声震天。

这是在做什么酒的广告宣传。我不管那些了，借来薄酒一杯，敬这座城市，敬为它而战的古今壮士，高高举杯！

干！！

到了凉州，不由不叫人吟诵千古流传的《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参观东汉的雷台汉墓。

原本是一位张姓将军战死沙场，兵卒们带回了他的腿骨掩埋于此。可是无人察觉的墓藏之上，前凉人建了灵钧台，东晋时期建了祭祀雷神的雷台。千年之后一直到1969年，当地人在“挖洞积粮”时才终于发现了端倪，声势浩大的铜马阵列突然出现在世人眼前，其中一尊便是惊艳了整个世界的“马踏飞燕”。

这便是雷台汉墓的由来。

墓道里已空无一物，出土墓葬品都已运到省博物馆。地面上有放大了的铜马仪仗队，铜奔马率队在前。

武威文庙

无论是震慑四方的“武功军威”，还是横行天下的“凉州大马”，武威都彰显着一股子霸气，但这里的文化氛围却是截然不同。

武威人听“贤孝”，是一种用三弦琴配合着历史典籍里英雄贤士、忠臣良将和孝子贤女的故事，连说带唱地讲给人听的地方戏，在武威特别盛行。公元301年，凉州刺史张轨，到凉州上任后，除了剿灭叛贼，安抚百姓，还崇文办学，将华夏的文化、礼仪尽心实践。

在张轨的治下，武威社会安定，商贸繁荣，许多避难的中原人也纷纷慕名而来。一时间，这片原本容纳着古羌、乌孙、西戎、匈奴等游牧民族的土地上，也从容地走着衣冠楚楚的中原士族。在三弦和胡琴的唱曲里，也开始从四面八方传来郎朗不息的诵读声。

武威文庙，古称“陇右学宫之冠”，由儒学院、孔庙和文昌宫三部分组成，并形成了规模宏大，气势雄伟，布局严谨，雍容典雅的古建筑群。

大成殿，供奉万世师表——孔子的地方。

孔子雕像

院内古树参天。

武威罗什寺塔

到武威就想寻找鸠摩罗什塔，一直到天快黑了，才找到寺庙的院门。原不抱多大希望，没想到院门开着，不用买门票，很随意地走了进去。

据记载公元382年，前秦的大将军吕光率军出征西域，胜利凯旋之际，也不忘带走龟兹最著名的人才——鸠摩罗什。

这位龟兹王子是一位光芒四射的得道高僧，据说半岁会说话，三岁能认字，五岁博览群书，七岁就跟随母亲一同出家游学，年纪轻轻便博通古今，熟谙佛法，扬名西域。

吕光为鸠摩罗什兴修了一座寺院，让其居住与弘法。在武威的十七年间，鸠摩罗什不仅学会了汉语，还翻译了近百部梵文佛经，一场佛教传播盛典由此拉开了的序幕。

罗什寺塔至今辉映着鸠摩罗什心灵深处的光芒，他在圆寂前发愿道：所译经典，如若没有违背原意的地方，死后焚身舌不烂。

“薪灭形碎，唯舌不坏”，寺里的僧人说，这座1600多年的古塔下至今还藏着鸠摩罗什大师的舌舍利。

一天的武威游览，内容排得满满的。天梯山石窟，雷台汉墓，武威文庙和夜色中的罗什寺塔，武威给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惊喜和感动。

广场上，铜奔马疾蹄飞奔，高楼上霓虹灯闪烁，新老城市在历史长河中悄悄交替变换。武威，威武之城！愿你天马行空，威武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