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医杂感

安孝仁

<h3>二O一二年,我因病在北京某医院做了多次手术。其间接触到了多位护士和病友,在与他们短暂的接触交往中,感动颇多,至今难以忘怀。几年来,总想把这些事说说。今天我用文字写了出来,题目叫:</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ff8a00">在这最见人间真情的地方</font></h1> <h3>在医院接触最多的是护士,这些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经常面带微笑,说话和气,动作轻盈,让人见了赏心悦目。她们无一例外的都喊我“爷爷”。</h3><h3><br></h3><h3>接待我的第一位护士,首先向我自报家门:“爷爷,我叫李海英,负责照看您,您可要记着我的名字哦。”我说:“你名字好记,和歌曲《弯弯的月亮》作者名同音。”她笑了笑,给我伸了个大拇指:“爷爷你真棒。”</h3><h3><br></h3><h3>在输液时,所有的护士总要先说一声“爷爷,疼一下。”</h3><h3>每天早上进病房的第一句话总是:“爷爷早上好!”</h3><h3>术前的多项检查,都有护士陪着,她们大概看我老相,总要搀着我,每次都是我拒绝后才放手。她们的热情闹得我还有点不自在。</h3> <h3>第一位和我接触的病友是我的邻床。他姓刘,五十多岁,身材高佻,走起来像个姑娘,说话慢条斯理的。他是医院所在街区的一位领导干部。所管辖的地区的居民常住人口有二十几万。</h3><h3><br></h3><h3>在我等待手术的几天里,我们相互交谈较多。对我百般照顾。他对我儿子说:“这几天没事,你就开上我的车,领老爷子到想去的地方玩玩吧。”儿子连忙感谢推辞。他又怕我儿子不熟悉路,又说让他的司机开上他的私家车领上我们去转。</h3><h3>我说北京的景点过去已经去了多次,这次不想再去了。这才作罢。</h3><h3><br></h3><h3>他妻子性格文静,每天都来陪他,看得出他俩感情非常好。妻子一边织毛衣,(她竞然还给丈夫织着当时差不多已被淘汰的毛衣)一边和丈夫低声细语地说些我都听不见的话。</h3><h3><br></h3><h3>他家就住在医院不远处。一天她忽然给我送来了饺子,我有点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感谢她。后来知道我的病不适合吃这些饭菜,又送来两次莜面、蛋汤和菜。他俩对我的情谊让我感到意外。在我手术之前,刘某就出院了。临走时俩口子又把一个精致的花蓝放在了我的床头,说:“叔,我就要走了,咱们不能在这里说再见,只预祝您手术成功!”还吩咐我的儿女们:“好好照顾老爷子。”</h3><h3><br></h3><h3>就此我们分别了。</h3><h3>后来回家过年时,他还发来微信问候。</h3><h3>我不清楚他为何对我这样。</h3><h3><br></h3><h3><br></h3> <h3>我只能感叹,北京人,这位北京人真好!</h3><h3><br></h3><h3>回想他住院时,到了晚上,往往有他的同事结伴来看他。来人都站在他床边低声地说话。我见状,就示意让他们坐在我的床边上,他们都摆摆手表示感谢而不去坐。</h3><h3>北京人素质就是高!不打扰别人,公共环境中很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h3> <h3>同病房的还有一位北京人,他瘦瘦的,黑黑的,也住在医院不远处。他特别健谈。我见他满嘴没牙,以为比我小不了几岁。便主动去与这位似乎是同代人攀谈。我问他的姓名,他说:“我姓常,名字您猜,是58年生的。”</h3><h3>我说:“那你应该是叫常跃进!”</h3><h3>他点了点头:您聪明!</h3><h3><br></h3><h3>几天的言谈中我知道了他好多信息。</h3><h3>他只上过初中,没有过正式工作。改革开放后开过小饭馆,但不善经营,歇业了。他为人热心,但脾气不好,好为人抱打不平,经常惹事。</h3><h3>有一次去他母亲家,在门外听得他哥在骂母亲,他进门抄起家伙,劈头盖脸地朝他哥打去,要不是他哥躲得快,就出人命了。他说他最见不得不孝父母的人。</h3><h3><br></h3><h3>他因为替人出头打架而入狱五年。出狱后,他去社区报到,想找点事干。领导见他衣衫不整,多有鄙视之态,言语上惹怒了他。他上前几下子把这个领导打得爬在地上起不来了。</h3><h3>后来社区的人一见他去了,吓得都躲着让着。社区有什么福利,给他吃头一份。</h3><h3><br></h3><h3>他俩口子都是热心人。收留了两个云南来京打工的孤儿,还认了干儿干女。他的儿女们对此很有意见,但都怕他,不敢吱声。比他小十岁的妻子也不敢反对。</h3><h3><br></h3><h3>我曾见他俩口子哈着腰,在我那位邻床刘某床前,求他为一位湖南农民工孩子解决上学问题。言辞之恳切,如同为自已孩子办事那样。</h3><h3><br></h3><h3>一天,有一护工,因被护理者去世,没了住处。他主动让他睡在自己身旁,对那护工说,如护士来查房,就说你是护理我的。他还把被子让给了那人。当时已是深秋,晚上很凉。他的这一行为让我有点震惊。</h3><h3><br></h3><h3>他给我送过两次饺子,皮馅口味全然不同。我相信他真的开过饭店。</h3><h3>一次,他说要给我送八宝粥。我说医生不让喝粥。他说:“不能尽听医生的!爱吃啥咱少吃点,没事!”</h3><h3>晚饭时,却怎么也等不来他,正准备去买饭,他刚好来了:“妈的,粥刚熬好,去了一大帮人,把一锅粥喝了个精光,只好给您重熬。”他所说的一大帮人,我判断是他常挂在嘴边的外地来京务工人员。</h3><h3><br></h3><h3>让我不解的是,他和其他病室的多个年轻人都混得很熟。他偶尔还在病房里抽烟,还腆着脸和护士狡辩。也见过他给护士们往来拿红烧肉。</h3><h3>我手术后他已出院。但他还是多次来病房看我。</h3><h3>这位老常虽有点另类,却也十分可爱。至今我还有他的电话。</h3> <h3>入院七天后,我做了第一次手术,术后刚苏醒时,眼前一片膝黑,伤口很痛。只听得三个孩子都在轻声唤我。我那平时不爱表达的女儿声音更为清晰:</h3><h3>“爸爸,爸爸!我的大脑袋爸爸!”</h3><h3>我哼了一声,她高兴了。</h3><h3>在额上给了我轻轻地一吻。</h3><h3><br></h3><h3>一股暖流串遍了我的全身。我有些感动。</h3><h3>她轻轻擦掉了我眼角的泪滴。</h3><h3><br></h3><h3><font color="#010101">我知道他们兄妹三个已在手术室外已站立了三个多小时了。啊!我充分地体验到了儿女们给予我的爱!我立马感觉病痛轻了好多,同时也觉得这个世界上有我爱的人,也不缺少爱我的人,此生足矣!</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回家后,我写了一首采桑子:</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就医术后人初醒,</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有气无神,</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意识昏沉,</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浑身插管伤口痛。</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忽闻女儿轻声唤,</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意切情深,</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额上一吻,</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良药一剂暖至今。</h3> <h3>两天后,我由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接收我的护士姓潘。她在尽力让我开心:“爷爷,您从今天起就归我领导了!您可要听话噢!”</h3><h3><br></h3><h3>“哟!爷爷的肚子好大呀,您是弥勒佛吧!“</h3><h3><br></h3><h3>换病床时,是四个护士拽着褥子往过抬,于是她说:“爷爷,准备好,您要飞起来了!”</h3><h3><br></h3><h3>还有一个经常来给我换药的胖护士姓朱,进病房准要和我拉几句家常。如:她的父亲也有病,但很不听话;母亲爱唠叨她等等,让我感觉她们像自已家人一样。</h3><h3><br></h3><h3>也有一个可能是刚去的实习护士,给我扎针时把我的手弄出了血。可把她吓坏了。马上别的护士就过来把她换下去了。而那个女孩我再也没见过,大约护士长怕我见了她心烦,去了别处。</h3> <h3>新病房是两人房间,另一张床上住的是一位姓张的音乐家,原来在新疆工作。据他老伴说,曾和王洛宾是朋友。</h3><h3><br></h3><h3>我很想和他交流,但他身上插满了管子,又高度耳胧。我怎么喊他也不应声,好像意识也不太清醒了。</h3><h3><br></h3><h3>他每当见到家人时老是喊“小Hu”。二儿子是解放军军乐团的号手,他对我说:“父亲从小最看好我,您听,他一直在喊我的小名:小虎。”</h3><h3>(最近从电视上得知,这位“小虎“是建国七十周年天安门广场阅兵时的军乐队指挥张海峰)</h3><h3>可第二天他老伴去了,他还这么喊。</h3><h3>老伴和我说:“我们夫妻艰难地过了一辈子,但我们一直都很好。把两个儿子都培养成人了。我姓胡,他叫了我五十多年小胡,这不,他还一直小胡小胡地喊我。”她有些激动,用手在眼角擦了一下。</h3><h3><br></h3><h3>我心中有点诧异。</h3><h3>我想,不管音乐家喊的是小虎还是小胡,但他们肯定是和美的一家人!</h3><h3><br></h3><h3>我很想让他谈点音乐方面的东西,<span style="line-height: 1.8;">遗憾的是一起住了十多天,一直也没见过他说过一句完整的话。</span></h3> <h3>第二次手术后,我住在一间有五张床的病房。</h3><h3><br></h3><h3>紧挨着我的一位东北人,是尿毒症,后来说需要透析。他只有一个儿子,在医院一直陪着他。看得出,他儿子也十分孝顺。一天到晚里里外外地忙个不停。也常逗老人开心。输液时父亲上卫生间,他举着液体挂架跟在身后,对父亲说:“看您多谱气,行走有人随,出入有威仪。“父亲听了微微一笑。</h3><h3><br></h3><h3>每天中午饭后,液已输完,这位父亲就说要去楼下走走,而且不让儿子跟。</h3><h3><br></h3><h3>儿子对我说他父亲很倔,他的话必须听。说着便在父亲的床上躺了下来。几分钟后就睡着了。我也觉得他白天黑夜地太累了。好在这阵子护士也不来查房了。让他睡会儿吧。</h3><h3><br></h3><h3>一次中午饭后,我也去了外面,发现他父亲并没有去楼下转,而是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睡着。</h3><h3>我心里立刻明白了一切。</h3><h3><br></h3><h3><font color="#010101">啊!这位病中仍然关心着儿子的老父亲!!</font></h3><h3>我心中一阵感动!</h3> <h3>隔床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退休工程师。他说这座医院就是他们设计的。不清楚他是什么病,自从进医院他就情绪不好。</h3><h3><br></h3><h3>从他和伺候他的老伴的言谈中获知,他的独生子是一位较为成功的人士,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不能陪他父亲看病,住院好几天也未打照面。</h3><h3><br></h3><h3>五六天后他来看望父亲,进门时就打着电话。一直捂着嘴打个不停。后来干脆又返回到走廊上打去了。</h3><h3><br></h3><h3>打完电话,和父亲说了五分钟话就匆匆走了。他一出门,父亲就把水杯重重地放在了床头柜上。他可能是不高兴了。</h3><h3><br></h3><h3>他的老伴和他同岁,也曾是工程师,和他一个单位。看得出七十多岁的她,伺候老伴有些力不从心了。可老伴好像对她的服务总是不满意。老是“臭老婆子,臭老婆子”地骂她。</h3><h3><br></h3><h3>但这位性格善良的老奶奶,仍然对脾气有些怪异的老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对他百依百顺。</h3><h3><br></h3><h3>也许她理解,这可能是老伴对儿子不来陪他而心中不满意情绪的一种发洩。</h3><h3><br></h3><h3>我心中感叹,这是一对多么相互理解、包容,一直白头到老的夫妻啊!</h3> <h3>另一张床上是一位年轻的大学生,长得十分清秀。他得了肛门上的什么病,护士说他最不忍疼,几次无须打麻药的小手术他都哭得稀里哗拉的。</h3><h3><br></h3><h3>同学们老来看他,对他说:“姐姐(他的绰号),咱们坚强点好不好?”他只是笑笑。</h3><h3><br></h3><h3>护士们也知道他的绰号。给他扎针时就会调侃他:“姐姐你忍着点哦,不然我就要打饭碗了。”</h3><h3><br></h3><h3>从他的同学口中得知,这位娇小姐般的大学生是从农村来的,还自己打工上学,全然不花父母的钱。这次住院治病,也不让父母知道。是向同学们筹钱入院的。</h3><h3><br></h3><h3>这位看似懦弱的孩子,却有一颗坚强的心!原来坚强与否也不能只看表像!</h3><h3>也看得出他对父母充满了朴素的关爱。</h3> <h3>看着同病房中的陪护情况,我心中一阵感叹。</h3><h3><br></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当时我刚做完手术,我看着身边的三个孩子,拥兵自重之感油然而生。</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而且马上联想到,我的下一代都是独生子女,他们老了会怎样呢?</span><br></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离我最远的那张床上是位年轻人。由他妈妈陪护。闲聊中得知她在山西插过队。</h3><h3>在我一步步地追问下,最后的答案是在怀仁下海子村插队,后来又在带钢厂上过班,曾和我的工作单位是“邻居”。</h3><h3><br></h3><h3>她原在村里找了个当兵的男人,生了一个儿子。<span style="line-height: 1.8;">后来男人去世,在知青返城的大潮中,她带着孩子回了北京。</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br></span></h3><h3>提起这些事,她的话多了。每天来我床边坐坐。她对怀仁这个第二故乡很有感情。听说我有关于怀仁的书,她说很想看看。我说今后去怀仁一定去我家。</h3><h3><br></h3><h3>她说曾回怀仁两次,都是在正月十五,她忘不了怀仁的大旺火,和那在北京见不到的热闹气氛。她认识的怀仁人也都很热情。</h3> <h3>一次,在医院的探视时间里,我正在走廊里,忽见一群女人围在一病室门口。我怀疑出了什么事情,停下了脚步。离我近的一个女人主动和我说她们都是来陪弟弟住院的。</h3><h3><br></h3><h3>她不无自豪地说,她们姐妹八个,只有一个弟弟,姐妹们都来了。她是一个大嗓门的东北女人。我怕打扰医院的安静,就笑了笑没说话,给她伸出了大拇指。</h3><h3><br></h3><h3>谁知她更来劲了:“你还不知道呢,我们还有十个姑妈,过天也要来呢!”</h3><h3><br></h3><h3>嗬!嗬!我心中感叹:八个姐姐,十个姑妈。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家族,是一个多么快乐和谐的群体呀!</h3><h3><br></h3><h3>我连忙伸出两个大拇指,她咯咯地笑了。</h3> <h3>一天,从山东来了一位中年人,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儿子。后来得知孩子在省医院己确诊患了不治之症,他领孩子来北京,只是因为儿子一直想看看熊猫。</h3><h3><br></h3><h3>为了实现儿子的这个梦想,他专程来到北京,顺便也来北京医院碰碰最后的运气。</h3><h3><br></h3><h3>他第二天就领着儿子去了北京动物园,还买了一个熊猫图案的帽子,经护士特许,挂在输液架上。让孩子经常能看见,还把一个毛绒玩具熊猫放在他身边。</h3><h3><br></h3><h3>同病房的人都怜爱他,亲地切地叫他小熊猫,纷纷把水果和好吃的东西送给他。</h3><h3><br></h3><h3>没过几天,小熊猫就和父亲一起走了。也带走了众人对他衷心的祝福。</h3><h3><br></h3><h3>我内心深深地敬重这位父亲,但愿奇迹会在他可爱的儿子身上出现。</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010101">在危难中见真爱</font></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010101">于困苦处显真情</font></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5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010101">(图片来自网络)</font></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