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h3><h3> </h3><h3> (文中部分历史性照片来源于和平小学档案室。感谢母校领导和李海燕女士的大力支持)</h3> <h3> 那年的秋天的一个上午,父亲一手拎着行李卷,一手牵着五岁的我走进了和平小学那黄泥青砖砌的校门。来迎接我们的是李君吉校长。</h3><h3> 我对这搬来搬去的做法很反感。跟随母亲在三义井小学待了一两个学期,又被父亲带到了师范附小(现在的曙光小学),呆了一年。现在又来到了和平小学。可有什么办法啊,兄弟姐妹多了,而当时的教育局有明文规定,教师必须住校工作,只有星期天可以回去与家人团聚。祖母一人岂能照看住我们四姊妹。姊妹中最爱捣蛋的我被父亲"领养"了……</h3><h3> 走进校门映入眼帘的是那砂石和黄泥地面的大操场。大礼堂、教室、教师宿舍都在操场后面那个约五六米高的黄土坡上建着,去教室和礼堂的路是操场右边那用花岗石板砌出来的一条斜坡道……</h3><h3> 学校大礼堂很大很大,硫璃瓦,飞檐翘角,四面的墙壁刷得鲜红,有点像宫殿,但更像庙宇的大殿;大礼堂两侧是平房,那是低年级班级的教室。而三年级至六年级的教室在大礼堂的后面,前后两排平房,平房之间中间处盖上了檐廊并与大礼堂相衔接……对校舍的布局形状有人调侃说像一个"干"字;也有人说像个"王"字;更有人说像一个"香"字…… 父亲和我住进了大礼堂后进的一侧厢房中,它与校办公室相通。</h3><h3> 我"廵视"的第一目标是办公室前的大礼堂。</h3><h3> 大礼堂约三百多平方米,除了一个土筑的"舞台"外,还摆放着一副双杠、一个体操垫和一副平衡木。空荡荡的、阴森森的……</h3><h3> 我有些后悔随父亲来这所学校……</h3><h3><br></h3><h3> 父亲见我整天闷闷不乐的,一下子叫来了几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马峥嵘老师的儿子钟确坚;戴胜意老师的儿子耿达升;还有刘正纯老师的女儿龚沛和喻碧桃老师的女儿李良娃。</h3><h3> 年龄相仿而且都是随父母住校的孩子,我们一下子就混得烂熟的了。他们比我先住进和平小学,对学校的每一处弯头旮旯都十分熟悉。</h3><h3> 从操场到校舍的那条斜坡麻石道是我们玩得最多的地方……</h3><h3> 石级两边铺的长条石成了我们的滑道。从上坐着往下滑,比谁滑得快……</h3><h3> 从石级的第一级,双脚往上蹦跳,整整十六个台阶,不能停下歇气……</h3><h3> 实际上,玩的器械很多,我们的年龄太小了,父母们不让我们去尝试。</h3><h3> 看着李晓白(何菊初老师的儿子)、张锷(候广立老师的儿子)、耿丽妮(耿达升的姐姐)这些哥哥姐姐们爬滑杆、荡秋千、旋转移步时的那个高兴劲,我们都在暗自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快点长大。</h3> <h3> 学校的食堂就在斜坡石级的左侧,它也要爬五级台阶上去……</h3><h3> 食堂的门外有一眼很深很深的水井,日常用水全部是从井中一桶一桶吊上来的。水很清澈有一股甘甜味。</h3><h3> 一日三餐,老师们都是在食堂里围桌就餐,就像一家人就餐那种气氛。食堂那个木饭甑蒸出来的饭真香。我们这些小孩都挤在一个桌上吃饭,抢菜、抢饭似乎成了大家每天必玩的游戏……</h3><h3> 那个木饭甑很高,与地面间还用两根很粗的方木搁着。大人一般都不给孩子盛饭的。有一次,我稍去迟了点,木甑里的饭已不多了,够不着时,耿达升来"帮忙"了,他蹲下搂起我的双脚往上抬——</h3><h3> "吭咚"一声,我一个倒栽葱,全身滚进了饭甑内……</h3> <h3> 学校里的作息时间安排得井井有条的。老师们都按作息时间表的安排在工作和生活。而我们这一群小家伙也不例外——</h3><h3> 早晨六点半钟,教体育的欧阳老师会准时吹响起床口哨,大家全部都在操场集合做广播体操,但不是放广播而是欧阳老师站在那麻石铺的斜坡道上用铁皮做的话筒喊口令。我们这一帮小家伙虽然动作、姿势没那么标准,但是一个个都是认真的。</h3><h3> 广播体操结束后,大家都拥向水井边洗漱……</h3><h3> …………</h3><h3> 晚饭后,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空闲时间。老师们会来到操场上散步、举杠铃或者荡秋千……</h3><h3> 我父亲不太爱运动,他喜欢音乐。晚饭后他揹上那架"凤凰"牌手风琴,一边拉一边唱"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再……"曾旭初老师是女老师中最活跃的,那时,她刚从师范学校毕业来到和平小学任教。她有着一副金嗓子,爱唱爱跳。即使操场的地面不太平整,脚步稍重点还会扬起一团团的黄尘,她也会随着手风琴拉出的旋律翩翩起舞……</h3><h3> 从周一至周五的每天晚上七点,全体教师必须在办公室各自的座位上批改学生作业和写教课备忘录。而周六的晚上则是集中在学校的大办公室内开"生活会",大家互相提意见,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h3><h3> 我们这一群随父母住校的孩子们也像大人们一样,七点钟准时进一间教室内做当天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h3><h3> 我当时还不够上学的年龄,晚上既无作业可做,又不能待在教师办公室或那些哥哥姐姐们做作业的教室里。而住宿的房间与教师办公室相通,也是"禁入之地"…………</h3><h3> 钟确坚、龚沛、李君吉校长的女儿李剑兰和我只能在大礼堂内玩。</h3><h3> 老师们从晚上七点一直要工作到九点才"下办公",而玩累了的我们不知在那体操垫上、舞台地上睡着过多少次…………</h3><h3> 那时候,我最盼望的是星期天早一点到来,因为我可以看到姐姐和弟弟妹妹们;可以扑到祖母怀里撒撒娇……</h3> <h3> 按学校对班级的编排,我们班排号:初十九班。</h3><h3> 每个年级有三个班,十九班、二十班和二十一班是一个年级。而十九班的48个学生中,差不多有四分之一的学生是湘潭专员公署的子弟。当年的专员华国锋的儿子、专员定平的儿子……都和我在一个班。</h3><h3> 专员公署与和平小学仅隔着一堵不足两米高的围墙,但是孩子们上学却要绕上一个大圈才能到达学校。</h3><h3> 定一、刘元一、王治军、李克刚几个同学选择了一条"捷径"上学:爬墙!</h3><h3> 老师们知道这些事,家长们也知道,可就是无法制止住这几个小家伙。</h3><h3> …………</h3><h3> 有一天的晚饭过后,父亲和老师们在大礼堂内唱的唱,跳的跳,驱赶白天工作带来的疲劳……</h3><h3> 华国锋和定平专员来到了学校,专为孩子们爬围墙的事与父亲商讨:在围墙上开个小门,方便家住专员公暑内的孩子们上学。</h3><h3> 很简单的一件事,父亲和李校长却故意显得为难,俩人一唱一和的提出了一个要求:请华专员为校名题词。</h3><h3> 华专员提笔用那遒劲有力的"颜体"写下了"和平小学"四个大字。</h3><h3> "好胖的胖子字……"挤在一边的我脱口喊了出来……</h3><h3> …………父亲瞪了我一眼。</h3><h3>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的颜体字,也是这一次之后,从父亲那里知道了"颜体"、"柳体"、"赵体"、"欧体"字之学说。</h3> <p class="ql-block"> 我上一年级时没有太多的故事能让我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但是在上二年级和三年级的两年中,学校里发生的大事件一个接一个,让我终生难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消 灭 "四 害 "</p><p class="ql-block"> 大概有十多天的时间,父亲每天用画笔在校园内的墙壁上画宣传画:小孩用苍蝇拍在追着打苍蝇……;一群人在追打老鼠……;田野里,人们拿着鸟枪、弹弓瞄向电线上和树梢上的麻雀……;晚上,一老婆婆手执煤油灯在厨房里捉蟑螂……</p><p class="ql-block"> 班主任老师也在班上向同学们交待了任务:每天每人要打五十只苍蝇,每天早自习课时由班长和各组组长数数验收先一天的"成绩"…………</p><p class="ql-block"> 每天上学时,同学们都随身带了个苍蝇拍……</p><p class="ql-block"> 下课铃刚响完,同学们就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教室……厕所内外闹哄哄的,一群群孩子都在抢着打苍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勤 工 俭 学</p><p class="ql-block"> 我曾经和耿达升养过一条很小的流浪狗。虽然是藏在食堂与围墙间的那个很窄的夹缝里。但还是被父亲发现了,责令我们将小狗抛到了学校对面的雨湖公园里去了。因为校园内是不允许养小动物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的下午,班主任李华婷老师走进教室时,手中抱着两只小白兔……</p><p class="ql-block"> 我们班养的是小白兔;二十班养了四只鸭子;二十一班也养了两只小白兔……</p><p class="ql-block"> 全校每个班都养起了兔子、鸭子、小鸡。按照老师解释的是,好好喂养,让它们繁殖成群。以后这就是一笔财富,用大家创造的财富把我们的学校建设得更漂亮……</p><p class="ql-block"> 当然,除了养禽兽类还不够。学校安排的课程表上多了一节课……</p><p class="ql-block"> 下午最后的课:选猪鬃毛。</p><p class="ql-block"> 据说,当年的猪鬃毛经挑选后,按长短分类,大部分成了出口商品……</p><p class="ql-block"> 学校里勤工俭学活动并没有维持多久,饲养在教室内的那些鸡、鸭、兔要么是生病死了;要么是被同学们这个摸一下,那个捏一下,折的折翅,断的断腿。不到十来天的功夫,全被埋到了操场右边的那一块空地里了(后来的新华书店仓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让 人 尴 尬 的 舞 会</p><p class="ql-block"> 学校里的老师中只有我父亲会跳几步交谊舞,而且是那半生不熟的。</p><p class="ql-block"> 记不清是从哪天开始。往日的广播体操改成了学跳交谊舞;晚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也被硬性定下来了:跳交谊舞!</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湘潭工人俱乐部(工人文化宫的前身)有一个较大的舞厅,但是建筑造型、室内设施都十分简陋。虽然每周六晚上开放,人们凭工会会员证即可进入跳舞娱乐一番,可是没多少人会跳舞,次次都是冷冷清清的,只有台上的那几支管乐在有气无力的吹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雨湖公园,它的前身实际上可以说是湘潭河西地区的污水"沉淀池"。从十四总解放路开始,至江麓机器厂往东的这一大片地区的工厂污水、居民生活污水都从九汇沟(现在的罗源广场一侧)排进了雨湖的前、中、后三个湖,然后又流经大埠桥注入了湘江。</p><p class="ql-block"> 决定将雨湖改建公园后,其基本设施建设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建一个有档次的露天舞池,因为援华的苏联专家在湘潭几个大厂矿比比皆是,他们就是喜欢跳舞狂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座落在雨湖公园的舞池建造在一个半岛上(后来的儿童乐园),舞厅的正中央有一个低于地面约五六十公分、椭圆形的舞池。舞池的一侧搭建着一个三角形、高于地面二三十公分的木质乐台……</p><p class="ql-block"> 父亲带着我去了第一次后,我就一直盼望周六这天快点来,因为那里有汽水、香槟酒和苹果香蕉吃,这是"伴苏联专家的福",敞开肚皮吃,不花一分钱。</p><p class="ql-block"> 小孩子们都只管吃,却不知道这舞会中的那些大人们之间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些个苏联专家,要么是长得牛高马大;要么是长得圆圆滚滚,而且身上散发着那汗液"拌"香水,无法形容的气味……</p><p class="ql-block"> 随着那"嘭嚓嚓,嘭嚓嚓……"的鼓点声,坐在舞池周围的女老师被一个个邀请进了舞池……</p><p class="ql-block"> 娇小的身材一旦靠近那些大块头们就更显得柔弱不堪了。那一双双毛茸茸的长臂挽着她们在舞池中转动时,我好像看到了老鹰在抓小鸡似的……</p><p class="ql-block"> 大热天的,这露天舞厅早被白天的烈日晒得滚烫滚烫的。我们几个小孩注意力全投在了那些水果和食品上,虽然流着汗,却忘记了热。</p><p class="ql-block"> 一支舞曲下来,老师们都已汗浸衣衫、热得气喘吁吁的……</p><p class="ql-block"> 曾老师的汗还未擦干时,乐曲一下子又响起来了,一只毛茸茸的手伸到了她面前"哈塔卵梭",一个大胖子向她发出了邀请……曾老师有些不情愿地下到了舞池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以后每次去舞厅,跳完第一支曲子,曾老师都会拿来许多吃食放在身边的桌子上并一把将我拉过去抱在膝盖上坐着:"等下苏联人过来哒,你要装睏着哒唻"她附在我耳边说。</p><p class="ql-block"> 这一招很灵,见她抱着个睡着了的小孩,那些"哈大卵梭"再也不好意思向她伸出那毛茸茸的手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h3> 李 校 长 的 悲 哀</h3><h3><br></h3><h3> 夜很深了,小办公室内还亮着一盏煤油灯……</h3><h3> 那年的冬天非常的冷,雨湖路电杆上的电线被冰凌冻断;雨湖公园的水面全部冻住了,大人和小孩在湖面上嘻戏玩耍;教室的屋檐边垂下来的冰凌被我们取下来当宝剑舞……</h3><h3> 父亲陪闹肚子的我去上厕所,见李君吉校长还在煤油灯的光亮下挥笔疾书:"老李,两点钟了,早点休息吧。"</h3><h3> "快哒,写完二十八张了,只差两张哒"李校长一边答话一边仍在飞快地写着大字报。</h3><h3> 据说,上面布置的任务是必须完成三十份大字报……</h3><h3> 大礼堂内墙壁上贴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和"大鸣大放,大字报"的大幅标语全被李校长那三十份大字报给遮盖了……</h3><h3> 大字报贴出几天后,几个佩戴着红色袖筒的男人闯进办公室对李校长大声说:"李君吉,你被隔离反省了"。随后将李校长五花大绑着押走……</h3><h3> 学校的两扇大门上贴上了一幅李校长的漫画头像,头顶的空白处写着一首打油诗:一二三四五六七,打倒右派李君吉。</h3><h3> 往日校园里的欢笑声消逝了……</h3><h3> 父亲再也没有拉过手风琴和弹脚踏式风琴了……</h3><h3> 老师们每天都是埋着头工作,连相互间的交流也变得微乎其微了……</h3><h3><br></h3><h3> 当二十六年后我再次见到李校长时,虽然已为他在政治上平反和恢复了名誉,但是他已是满脸爬满皱纹的一个很虚弱的老人了……</h3> <h3> 一 把 没 有 柄 孔 的 镐 头</h3><h3> 李校长离开和平小学不久。有一天,父亲又摆弄起那些画笔来了。</h3><h3> 他将学校朝雨湖路那一长条的围墙上画满了宣传画——</h3><h3> 高耸入云的烟筒冒出团团烟云……并写上:大炼钢铁,赶英超美……;</h3><h3> 一群老太婆围坐一起在搓黄泥巴坨坨,远处是一座水泥厂……画面上书写着:一个婆婆十个坨坨,百个婆婆千个坨坨……喻意婆婆们搓的黄泥坨坨送去水泥厂支援生产;</h3><h3> 几个小孩趴在房顶上给一头大肥猪挠痒痒……;</h3><h3> 一辆汽车装着一粒比车厢还大的花生米在公路上飞驰……;</h3><h3> 父亲还在继续画画。学校的课程表却又改了。</h3><h3> 每天上午,我们照常上课,而下午则全部都是搓泥巴坨坨……</h3><h3> 高年级的同学比我们更辛苦。班主任老师带领大家去了"八六一"工地(即现在的江麓机器厂),将那些平整土地时挖出来的棺材板和工地上丢弃的破砖头抬到了学校的操场上。</h3><h3> 在那个年代里,和平小学的占地面积比其他小学都要大。全民大炼钢铁的活动,和平小学首当其冲了。操场上建起了一座四五高的炼钢炉和一座烧制水泥的高炉……</h3><h3> 学校向老师们和学生们发出了号召,让大家把家里的破铜烂铁全送来炼铁炼钢……</h3><h3> 一时间,棺材板、破砖头堆满了操场每一个角落。</h3><h3> 谁也没练过铁,谁也没烧制过水泥。但是,大家还是将棺材板劈碎塞进了炉膛……</h3><h3> 一时间,整个操场被浓烟笼罩着,一股股臭味飘进了课堂……</h3><h3> 以前,父亲总是陪伴着我睡在一起的。自从高炉升火后,我成了"孤儿"。父亲每天都是轮在晚上值班,给炼铁炉添柴烧火。早上我起床时,父亲才疲惫不堪的回到房间里来。他的头发乱得像竖着的稻草,脸上全是黑烟渍。父亲是十分注重仪表,讲究卫生的,可是这段时间他变了,变得连脸也不擦,脚也不洗就一头钻进了被子……</h3><h3> 父亲根本没时间顾及我了。</h3><h3> 这种"孤儿"般的生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一天半夜里被一阵鞭炮声给结束了——和平小学炼铁成功!所有的废铜烂铁熔化后铸成了一把没有柄孔的十字镐镐头。</h3><h3> 后来才知道,如果不是湘钢派了技术人员和送来了炼钢铁的焦炭支援学校,靠每天烧那棺材板永远也别想将那些破铜烂铁熔化……</h3><h3> 那天上午,学校组织了一支由学生组成的秧歌队,那把由废铁铸出来的镐头被放在一个垫着红绸的木盘内,扭着秧歌,放着鞭炮,一干人马兴高采烈地向市委和市政府报喜去了。</h3><h3> 父亲站在大礼堂前的高坎上目送着远去的队伍,泪水流满了双颊……</h3> <h3> 父 亲 最 后 的 一 幅 宣 传 画</h3><h3> 在我上三年级一期时,父亲又画了一幅宣传画。但是这次不是墙头画而是在布框上画的一幅水粉画,是一幅由三个画面合成的组画:一群肩揹行李的、干部装束打扮的男女走向稻浪滚滚的田间……爬上陡峭的山涯向大森林走去……工厂大门口,他们与工人拥抱、握手……而画面的留空处用魏体写着:精兵简政,上山下厂,干部下放,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h3><h3> 这幅画竖立着安放在校门的牌楼顶上。</h3><h3> 在我的记忆中,这是父亲一生中画的最后一幅画。</h3><h3> 半个月后,父亲揹着行李卷,牵着九岁的我走出了和平小学的校门……</h3><h3> 父亲被下放了,去了煤矿……</h3> <h3> 半个世纪过去了,但是每当我从和平小学门前经过时,都会情不自禁地驻足观望。当年发生的一切像一幕幕电影般重现在眼前……</h3> <h3><br></h3><h3> 一九九五年七月父亲和母亲摄于柳江畔</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