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知道我们在国庆这一天应该感到快乐的,这是多么奇怪啊。在你年轻的时候,你通常是快乐的,至少你是容易快乐的。当你年纪渐长,事物看得更清楚了,值得快乐的事情也变少了。同时,你开始失去一些人——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我们太多时候都不会太在意,但他们是我们的家人、我们的朋友,我们被发的牌。事实上,我们数量不多,就像一手牌——这是我以前没有想到的。</h3><h3> 电视里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大家在激情澎湃地唱着:“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朋友圈里有你的消息,不断跳跃,大家在重复一句话:“…一路走好。”我在犹豫着是否要复制粘贴一下,可最后,我把手机放下了。多么奇怪啊,兄弟。</h3><h3> 你比我大一点,常常负责照看我们,经常是最负责的那一个,至少在我和你交集的那段时间是这样的。我曾开玩笑说认你当哥,可毕业后我们甚少见面,偶尔电话也寥寥几句,多么奇怪啊,兄弟。</h3><h3><br></h3><h3><br></h3> <h3> 他们说你看起来很年轻,很平静。我从未看过你生病的样子,从未在你离去前看过你,现在我为此感到遗憾。我很想念你。也许在无法清楚和一个人的关系时,会更想念这个人。在某一段时间里,我们亲密无间,然后我们分开了。多么奇怪啊,兄弟。</h3><h3> 就在几天前你给我发了信息“愿一切均好。”当时刚和甲方吵了一架的我回了句“一切均好,勿念。”就这么草草结束了我们的谈话。想不到这是你最后对我说的话。多么奇怪啊,兄弟。</h3><h3><br></h3> <h3> 一年多前,你给我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span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黑子,我还是这么叫你吧,亲切。《码字与码砖》早几天就看完了,非常想和你说点啥,但不知从何说起,也怕你见笑,思前想后,我最想说的是:谢谢你码的字……”我没见过这么长的信,你说起我们的家乡,那条流淌过家门口的太阳河;你说起我们的中学,那棵快靠到教室走廊上的椰子树;你说起了疾病说起了生活;最后你说“</span><span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虽然没见你码过的砖,但我相信应该很像你码的字,会很有意思。我非常同意,做人就应该做一个有趣的人,做事就应该做一些有趣的事。”我给你回的信很短,很短。这些年我变得不太会表达自己。我原本想和你说,我码的砖都不怎么样,那不过是我的谋生;我还想和你说,其实我是个极端无趣的人,正因为这,我才希望自己变得有趣些。但这些我都没说,我的回信客套而无趣。多么奇怪啊,兄弟。</span></h3> <h3> 现在我正坐在火车上,透过窗户,刚刚我在河里看到了一个沙洲,小小的,上面长着小树林。可当我转开头一会再回头看时它已经不在了。现在我们又经过一片树林了,又能看到河和远处的山了。铁轨附近的东西闪得很快,而中等距离的事物会后退得更平稳和安静,更远距离的东西则保持静止,又或者有时候它们看起来像是前进,仅仅是因为中景中的事物在后退。事实上,就算远处的事物看起来像是静止甚至前进了一点点的,它们还是在缓慢后退。你是在前进还是后退。多么奇怪啊,兄弟。</h3> <h3> 我想,如果我一直在火车上,没有手机,没有那些跳跃的字眼,也许你到现在还是活着的,至少在我的意识里。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我希望自己是活在密闭的铁房子里,因为那里没有任何的消息。多么奇怪啊,兄弟。</h3><h3> 我还有几个小时的路要赶。外面已经黑了。餐车里开始热闹起来——人们在笑。他们那里会卖酒。我从未在火车上买过酒。现在有人正朝这边走来,手里拿着酒,微笑着说,嘿,这是一场派对,所有人都被邀请了。多么奇怪啊,兄弟。</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