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一次住院

雪山飞虎

                   母亲的一次住院

       

               

        晚上，大姐又打来电话，哽咽地说，咱娘住院了，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你们抽空过去看看吧。放下电话，顿时感觉天塌了下来，泪水已经止不住。记忆中，母亲的身体一直是健康的，虽然吃素，从来没有住过院，有点头疼脑热的，喝点止痛药就好了，体检指标也在正常范围。前几天大哥来过电话，说母亲食欲不好，可能需要住院治疗。因为工作忙，母亲平时身体也不错，我便没有十分放在心上，不想，竟然如此严重了。

        母亲是属羊的，虽已七十五岁高龄，白发花白了，但腰板挺直，耳不聋，眼不花，气质优雅，又能识文断字，没有一点农村人模样。这里并不是有意贬低农村人，但是母亲看上去就是有文化的人，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母亲排行老大，下边有四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姥爷是远近闻名的木匠，常年外出做木匠活，姥姥又是小脚，地里的农活以及照顾弟妹们的事情都落在母亲和二姨的肩上。母亲从十四岁就在生产队里面干活，挣工分。冬闲时节，还要出伕，一般是挑沟挖河，兴修水利。寒风中，羸弱的母亲咬牙硬挺着一天又一天，同村里那些壮劳力一起挖土，推车。晚上再在油灯下面用针挑手上和脚底的血泡。

        母亲的童年正是国共两党内战时期，八路，十五旅（国民党军队）你来我往，拉锯混战。一有队伍路过，胆小的姥姥就拖着母亲四处躲藏，好几天躲在庄稼地里，直到听不见枪声了，才敢回到家，受尽了惊吓与磨难。经历了连年的战乱，姥姥只要一听见飞机轰鸣与马蹄声总要心惊肉跳一番。安稳的日子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赶跑了国民党反动派，建立了新中国以后，中国大地一片新气象，人民终于当家做主了，也彻底告别了动荡不安的日子。

        母亲也有幸参加了识字班扫盲学习，由于地里农活繁重，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时间，母亲学习是非常勤奋的，也很聪明，加减乘除小六九算术题，一点就通，以后又通过一本新华字典，学会了大部分汉字，不懂的地方就问别人，能够读书，看报，写信，成为一个有文化的人，在村里也是屈指可数的。那时候的母亲，有一点时间就捧起书本，忘我的样子我至今记忆犹新。

        现在的母亲依然爱好学习，智能手机普及以后，在我们的鼓励下又学会了使用手机微信聊天，浏览新闻，拍照转发等等功能，视野一下子开阔了好多。母亲虽然年纪大了，人却格外精神。母亲的好学，很大程度上也影响到了我们，特别是大哥，八十年代考上了山东师范大学，成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那一次，父亲和母亲摆了两桌丰盛的酒席，请了村里的干部和族里的老人们。母亲就是我们的榜样，贫困的生活中永远的信念和不竭的力量源泉。

        母亲的吃素是由来已久的，母亲说过，小时候，姥爷炖了一锅猪下水，其他人吃了都没事，唯独母亲上吐下泻，大病一场。打那以后，看见猪肉就恶心，算是与猪肉，鸡肉等彻底绝缘了。到现在也只是吃一点点鱼肉，还必须是小鱼，大一点的就不想吃。每次回家，妻子总要为母亲买一点当地的狗光鱼，小梭鱼，用盐腌过，再用大豆油炸得外焦里嫩，这是母亲最喜欢吃的。

        家里的好日子是我们参加工作之后，生活水平一下子上了一个大台阶。那几年，单位的福利都不错，年货也分得多，肉、鱼、虾、蟹、蛋、油等等，往往吃不完，又亲戚朋友分着吃。

        父亲退休以后，我们也陆续成家生子，在我们一再要求下，家里的地也流转了出去，父母亲便一心一意看着孩子，每日里膝前弄孙，其乐融融，生活一时安逸静好的样子，羡慕了左邻右舍。

        有了空闲时间，哥嫂利用假期带着二老游遍了大江南北，饱览了祖国的大好山河。黄埔江边，西子湖畔，天之涯，海之角都留下了二老幸福的身影，这样的日子是多么美好啊！可是生命如此无常，大自然的规律谁也不能违背，母亲终于病倒了。

        第二天，我与妻子忐忑不安的赶到人民医院。一进得病房门，父亲和姐姐们也在，母亲正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声音还是以往的有力，只是面庞消瘦了很多。我稍微放下心来，轻声叫了一声“娘”，母亲顿时堆起满脸的笑，眼神还是以往的神采，“你们来了，我也没大有事，就是不想吃饭，也吃不下”，我捧起母亲的手，感受着母亲的体温。记忆里，母亲的双手做过太多的活，粗活，重活，洗洗刷刷，缝缝补补，一年又一年，无数个白日和黑夜。多数时候，母亲双手布满裂口，用面筋粘，用胶布缠。忘不了昏黄的油灯下面，母亲一边往手上缠胶布，一边对我说，好好念书，争口气，过上好日子才少受累。如今这么好的社会，正是应该享福的日子，母亲却病倒了，怎不叫人感伤万分！

        母亲的病也不是什么大病，经过专家大夫详细检查，确认是肠胃功能太弱，营养不良所致，只要慢慢调养，还是可以恢复健康的。就这样，母亲唯一的一次住院，由于挂念着家里的小狗，小猫，小菜园，和左邻右舍，仅仅过了十天，便康复出院回到了家。

        于是，母亲的幸福生活又可以继续下去了，我们也非常欣慰。希望母亲一直这样下去，因为父母在，家就在。（完）

结束语：我们都有老去的时候，如果感觉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就医，母亲的住院，吓了我一跳，也给我提了一个醒。

——写于2018.06整理于201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