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老同学单东红

妥帖

　　2016年2月15日，是我的同学单东红病逝3周年的日子。

我凝视着案头《单东红钢笔画集》，心绪难以平静。老同学东红那张笑脸浮现眼前，往事萦绕心头。

　　上学的时候，东红是个瘦高的个，皮肤黝黑，活泼开朗，幽默洒脱的大男孩。一双诡秘的眼永远缊含着诡秘的笑，随时都会制造笑料把欢乐带给大家。乐天的东红学习好人缘好还多才多艺。篮球打得花里胡哨，山水人物画得像模像样，钢笔字写得端庄规整，就连吹口哨，也吹得百般花样，同学们都爱和他玩，他是我们班公认的才子加活宝。

72年底，我们毕业后各奔东西。单东红当兵去了西北的新疆，我当兵去了西南的云南。在同学们的书信往来中，我听说东红这活宝居然和端庄大方、稳重矜持的班长郭桂荣搭伴人生，结为了夫妻。

再见到东红时，是二十多年后我从部队转业回到家乡。东红再不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大男孩，西北戈壁滩的风把沧桑刻在他的脸上，头发也开始花白。唯有不变的是他乐天的个性。
早些年他在人民公园当头头，业余时间侍弄些鸟虫花卉，后来发展经营园林造景种草植绿，再后来他头上多了园艺师、园艺技术总监等一大堆头衔。他好朋友讲义气，喝酒抽烟，嘻皮玩笑，谈笑风声，而且妙语连珠，和他一起玩总是让人开心。

因为夫妇俩都是我们同学，桂荣又是班长，我们班同学聚会总是喜欢到他家举行，每次聚会他们夫妇俩都忙得不亦乐乎，但又乐此不疲。后来东红在白河和别人合伙经营游船生意，有大小游船十几只，东红戏称自己是舰队司令。同学们再聚会就有了好去处，我们先是岸上吃喝，再乘龙庭画舫游览白河，有时干脆把酒菜摆在船上边吃边玩，这时东红总是亲自驾船，笑话一出口，人在船上笑，船在水里游，满河都是我们的笑声。

　　日子像树叶一样稠，转眼到了2012年冬。突然有一天，同学们传来消息说东红得了牙龈癌。我匆匆到医院看望时，东红已做了手术。他的半边下腭摘除，嘴里显得空荡，见我来，他吐鲁半片地对我连说带比划，眼神里依然是笑。我的心仿佛被一把无形的手紧紧抓住，鼻子开始发酸，疲惫不堪的桂荣把我拉到病房外介绍了他的病情，东红己是牙龈癌晚期。

　　2013年春节刚过，我们班同学相约去看望东红。一见面，他笑着对我们说：我这病转移了。癌变转移对病人意味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但东红说得那样从容、那样坦然，好像是在说窗外闲云，云外野鹤。
　　他说他近段时间每天都在干一件事情一一画画。他兴冲冲地拿出他的钢笔画作品，这让我们震撼。

　　我们知道钢笔画不同软笔画，一草一木全靠如丝般的笔划和留白来表达，通常一幅山水画要一个多月聚精会神不停地画才能完成。而这一本子画得耗费他多少时间和精力呵。东红的一幅幅画里，山水人路、楼台亭榭、鸟虫花魚，淋沥尽致地表达了他对生活的爱，对美的追求和向往。
　　

由于没了下腭，东红平时只能吃流质饮食，望着他消瘦的身体和厚厚的画集，我能想像，东红是忍着怎样的巨痛，凭着什么样的精神支撑作画。他用一笔一划和死神抗争和生命赛跑。我终于明白，此刻的东红已经进入了忘生忘死忘我的境界，他和他的画融为一体，灵魂随笔划飘舞，在山水草木间升腾，他竭尽全力为这个世界释放最后一缕优美。

东红的事迹连同他的画被南阳晚报报道后，让无数人扼腕感叹！我感佩东红面对死神的坦然态度，更庆幸东红在生命的末端有如此美妙的艺术徜徉。

2013年2月15日，东红走了
。送别时，桂荣给同学们每人一本东红的画集。望着他照片上的笑，我百味陈杂。
人生就是一阵风，起了，停了。朋友就是一层云，聚了，散了。闲愁就是一壶酒，醉了，醒了。死亡就是一场梦，累了，睡了。 东红就是画累了，他静静地睡了。

　　离开东红的这些日子，我们年逾花甲的同学们还经常聚会。大家都不愿触碰桂荣心灵的伤痛，可每每回忆过往的岁月，都绕不开东红带给我们的欢乐。往事如烟，人生如梦，烟里梦里都有东红那挥之不去的笑容。

　　人生的相逢是一次缘聚。我和东红的相逢平实而又短暂，但平实而短暂的相逢却使生命快乐，使快乐坚强，缘聚便成了永恒。
　　傍晚时分，我伫立在淯阳桥上，夕阳映射白河，金火灿烂里我分明看见龙庭画舫在缓缓游弋，我分明听见东红那朗郎笑声，是他，是东红，他从未走远！
　　（谨以此怀念我们的老同学单东红)。 2016年6月 王卫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