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轮上的见闻

贺兰山上的小草

　　内陆人很少见到大海，更别说坐一坐海里的大轮船了。我是第一次乘坐滚装船，在大连和威海之间走了一个来回，颇有感触。轮船上的见闻，对我来说都是新鲜事。

　　从大连到威海，我们乘坐的是“生生2号”轮船。返回大连时仍然要坐船。告别了山东的朋友，我们在威海港登上葫芦岛号轮船。

　　进入二等船舱里，我将行李放置好，就早早来到甲板上了，想看一看轮船出港的样子。

轮船准时起航了，陆地渐渐远去。码头上没有送行的人，也就没有人向船挥手。当地人坐船早以习以为常了，没有岀现电影中泰坦尼克号起航时的热烈场面。

　　我们住的二等舱带有卫生间。舱里是上、下四个铺，刚好住下我们四个人。时隔一周再次坐海轮，还是觉得新鲜。我不愿躺在床上睡觉，就到处走走看看。

　　这一层船舱的大厅里挂了一个示意图，显示威海到大连的距离是93海里。轮船是航行在黄海上的。

       巨轮通南北，天堑变通途。我们的一个威海朋友，能说一口地道的大连话。可见两岸交往方便且紧密。要知道口音的变化，只有不同地区之间的频繁交流才会有。

　　在甲板上遇上一个七十来岁的哈尔滨老哥。他说他爷爷是蓬莱人，当年是坐木帆船走海路闯关东的。这条海路承载着中国近代东北地区的移民史。可惜国家没有完整的史料记载，只有移民后裔的口口相传。

　　救生艇悬挂在船舷边，是应对极端情况的，表明航海有一定的危险性。它提醒着人们要心存敬畏。

在主船沉没之前放下这些小艇，多少也能救下一些人。如果必须两个人中活一个，我还是让老婆上小艇吧。她还有带外孙的任务要去完成。我带孩子不如她。

　　这艘巨轮平稳得象座山似的。我原以为会晕船，但往返两次都无恙。可能是海上风平浪静，再加上又是两万吨级的大船，抗涌浪能力强，没有感到船身搖摆。

　　这是散席旅客休息的大厅，人不多，显得很宽敞。大厅的角落里挂着一个大电视，播放着电视剧。散席票价是190元。我坐的是二等舱，船票350元，是孩子在网上买的。底舱是汽车舱，汽车可以直接开进来。

相对于底舱，舱室的位置越高，等级就越高。一层一个等级。

　　船上有小卖部，只能用现金。因为手机在海上无信号，无法用微信支付。我买了几桶方便面，大家午饭就这样解决了。我发现“由奢入俭”也不难，简单的生活更令人轻松快乐。

　　从这里上去是最高层的甲板，要购买十元的观光票才行。特等舱也在这一层。不知道特等舱的模样，我估计票价起码要翻倍吧。难怪人们要拼命挣钱，因为更体面的生活是需要大钱来维持的。

      我从小受到“好钢用在刀刃上”的观念影响，会为体面付费，但不会为奢靡买单。对我来说，又无公务活动的需要，有散客坐席的船票也可以。反正又不睡。

　　这是一等舱，离甲板近，还有看海的窗户。我去甲板看海要路过一等舱的大门。

　　一只小鸟落在救生设备上休息，见我接近它，就继续跟着船飞。这不是海鸟，是一只迁徙的陆地鸟。跨海飞行跟着船走，也是一个聪明的保全之举。船在人就在。它此时的命运和我绑在一起了。

　　许多人和我一样，更乐意待在甲板上。一个皮肤黝黑的人占领这个台子有两个小时了。他头皮上泛着太阳光，不知是汗还是油？

这种坐姿已经暴露出他是哪里人了。这一地区的农村依然睡炕。这脱鞋上炕的坐功是从小练就的。

　　这哥们很惬意，躺在甲板上思考人生。一直到大连港，他都没有挪窝。

　　发动机的排气管冒着淡蓝色的烟气，下面的发动机发岀“嗵、嗵、嗵”的低频运转声音。我能感觉到巨型柴油发动机的转速不高。中国人建造万吨巨轮已不是难事了，但制造特大功率的船用发动机还是短板。

在船的任何角落都能感受到机器的震动，提醒着人们：这不是在陆地上，而是在船上。

　　从船尾的水痕上可以看岀，这艘巨轮有两个螺旋桨在奋力推动船身前行。

　　轮船走在航线上，不时有大船经过。甚至看见军舰相向驶过。在中国领海之内，这无疑是中国海军。我向它行注目礼，直到它走远。很遗憾，忘了拍张照片。

     航行两、三个小时后，船渐少，景色变得越来越单调乏味了。远处水连着天，茫茫无际。此刻，我折服于大海的远阔，感慨着它的深邃和气势。

　　突然看到海里有只水母从船边掠过。那水母有洗澡盆那么大，在水面下一米处扇动着。我兴奋地想告诉别人，回头一看，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了。若真有人，别人会不会觉得内陆人少见多怪呢？

还好，没有人看到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其实，五十多岁的人还对许多事物有新奇感和探究欲，也属少见吧。我觉得人一辈子都怀有“空杯”心态，是有益无害的。

　　这位兄弟专注地看着手机，脸上不时露出笑容。莫非手机有信号？我上前一问，他的华为手机真有信号，而我的苹果手机却没有。他向我解释：华为手机与北斗系统有关联，信号来自太空。

华为厉害了。终于有中国企业超越了美国企业，令人欣慰。恰逢70周年国庆，举国同庆，中国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越来越多了。高兴啊。

　　这个警示标识牌明显是给轻生者看的。这样可以减轻轮船公司的安全责任。从栏杆到海面有六、七层楼高，即使摔不死，也会淹死的。茫茫大海上淹死个人，只有龙王爷和鲨鱼们知道。

　　船尾甲板上画的黄色圆圈，应该是直升机的起降点。

　　这么大的客船乘坐两千人绰绰有余，底舱还装运着不少汽车。水运的效率、效益都比其他运输方式高许多。凡沿海、沿江地区都有这种优势，经济也发达。所以环渤海经济发展有其天然优势，何况还毗邻朝鲜、韩国。真希望这一地区能尽快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一极。

　　我想，等外孙女再长大一些，带她坐船来看海。会告诉她：你看不见大海的尽头，是因为地球是圆的。还会告诉她：铁是会沉入海底的，但钢铁做的船不会沉。因为船是按照“浮力定律”建造的。

中国农耕文明延续了五千年，近代正是被来自海上的列强所欺负。不能制海，必被海制。要让她早一点知道哥伦布和阿基米德，更要让她这一代人懂得海洋文明的重要性。得海洋者得天下。

　　甲板上的人又多了起来。偶尔能看见海鸥了。

　　轮船继续前行。船尾拖出长长的水迹，延伸至大海尽头消失了。那是来时的路。

人生之路也如此，岁月愈久痕迹愈淡，直至无痕。只有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留下了印迹。老百姓只留下子孙，一代传一代，延续着中华文明，延续着中华民族以永生。做到了，便足矣。

     此次跨海之行，与山东朋友一起谒拜了曲阜孔庙，感悟颇多。两千四百多年前的孔子不愧为“天下文官祖，历代帝王师”。他的儒家思想至今还影响着全世界的华人。汇集孔子思想光辉的《论语》，把人们从蛮愚之中引领出来。它是照亮后人前路的一盏明灯。

     我没有《论语》的大智慧，就记住来时的路吧。记住路上的朋友。朋友是一种财富，我在意；生命是一种厚待，我感恩。

　　太阳晒了一路，已经偏西了。借着夕阳的余晖，我在船上留个影，作为“到此一游”的纪念吧。脸晒黑了又怎样？终归是皮囊。一路拓宽了视野才是我想要的收获。

　　海鸥逐渐多了起来。一个老弟告诉我：接近陆地了。

　　进入大连港了。有人向空中抛食物，吸引着许多海鸥来抢食，场面热烈。海鸥鸣叫着上下翻飞，象是迎接我们归来。我心里也清楚，不抛撒吃的，谁会来捧场呀？

　　透过雾气看到了城市高楼。我们又回到大连了。

　　航行了六个多小时到了大连港，感觉意犹未尽。如果不用赶时间，坐轮船出行是最舒服的旅行。

尤其是和家人在一起，不用着急着回家。二等客舱就象临时的家，有床，有桌子，有电视。关键是还有一个肯伺候我的女主人。就是那个着急地叫我回舱吃泡面的人。她怕面凉了，吃了胃疼。

　　“快走呀，还回头看啥”？老婆催促我。我加快脚步走下舷梯，心想那只同行的陆地鸟应该是早早下船了吧。

　　双脚终于又踩在陆地上了。还是大地坚实，让人有归属感。我抬头暼了一眼高悬在船舷上的救生艇，心里陡然多了几分幸福感。百年修得同船渡。一起平安归来，可以回家帮老婆带外孙女去了。

多数人把幸福解读为“有”。有房有车，有钱有权。其实幸福更应是一种“无”。无忧无虑，无灾无病。

     这次航海之旅增加了我对大海的热爱，也增加了我对大连和威海市的热爱。因为大连有亲戚，威海有朋友。

　　这两座滨海城市都令人留恋忘返。特别是去了一次荣成的“好运角”，更让我忘不了成山镇那个美丽的小渔港。

      至此，我终于理解了“刘姥姥走进大观园”的心情：新鲜、好奇、赞叹和兴奋。除此之外，我还有留恋和不舍。

　　大海，再见！葫芦岛号，再见！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我们后会有期。

　　后记：船上见闻是随机的、零散的。我按照时间顺序去讲述，却显得杂乱无序。承蒙您看到这里了，让您费眼费心了。🙏

     正值70周年国庆日，写给远离大海的内陆朋友。大海有接纳百川的胸襟。她宽阔无比，可爱又可敬。建议您也去看看。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朋友，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