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抗美援朝老兵

黔北教育

<h3><br></h3><h3> 我的父亲陈修德,是一名在朝鲜战场上服了六年役的老兵。</h3><h3> 父亲1931年5月出生在贵州省遵义市绥阳县,今年已经88岁了。他见证了新中国的成立,参加了保家卫国的抗美援朝战争,身上虽然留着战争的伤痕,一生却以和黄继光等英雄成为战友而自豪!虽然他的故事没有黄继光、邱少云等烈士们壮烈,但共和国的军功章里,也浸染着他的鲜血。最幸运的是,他还健在于世,即将与祖国建国70周年同庆。</h3><h3> </h3> <h3>  1951年元月,20岁不到的父亲积极响应祖国抗美援朝的号召,“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奔赴朝鲜战场。从1951年到1956年,父亲在中国人民抗美援朝志愿军独立炮兵营里担任通讯员、步话员,枪林弹雨里突击,雪山森林里奔波,先后荣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四次。</h3> <h3>  父亲个子不高,老了之后还有驼背的现象,因此连一米五都不到,如今体重也只有76斤——但就是这样一个瘦小的身躯里,却蕴藏着一个个传奇。还记得童年时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晚上躺在父亲的怀里,听他讲朝鲜战场上那些惊险的故事。父亲讲的故事非常生动,因为那些事都是他亲身经历的,很真实,讲出来都有名有姓,每一个细节都如在眼前,每一个情节都让人身临其境。 </h3><h3>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一顶破洞军帽。那是父亲参军第二年戴的一顶军帽,有一天,炮兵营参谋长命令父亲去接在外的指导员到金溪里(注:朝鲜的一个地名)开一个重要的军事会议,父亲骑着一匹大骡子,腰插一把德式二十响手枪,配二十五发子弹,便出发了,哪知道在经过一处密林时,被七八名敌军发现了。敌人从三面包抄想活捉父亲(因为按惯例,独自外出的通讯兵,身上一定有重要的情报),情急之下,父亲把马勒下了金溪里河,靠着骡马的泅渡,向对岸游去。人马至江心,敌人眼看活捉无望,便开始射击,父亲趴在马背上回击,打光了25发子弹。由于天色渐暗,敌人没有打着父亲,只在父亲靠岸时把他头上的帽子打了下来,帽棱被打穿了一个洞。浑身湿透的父亲牵着骡子,接回指导员,完成了任务。命大的父亲一直珍藏着这顶破洞帽子,恭恭敬敬地搁置在我们家红木箱的底部,和军功章放在一起。</h3><h3> 父亲的右脸整片都是冻疮。那是美帝军队留给他的永恒的纪念——1952年年底,艾森豪威尔执政后,美军准备从朝鲜西海岸登陆,为了阻击敌军,我的父亲所在的炮兵团连续行军三天三夜奔赴前线,在一米多深的积雪里行走,天寒地冻,铲雪开路,饿了就抓把雪和着炒面吞。父亲太困了,走着走着,就“靠”在雪堆上睡着了,可几个小时后,接触大雪的右脸和冰雪冻在了一起,一抬头,脸上的皮肤被扯了下来,可父亲一点也没感觉痛,因为脸早已麻木,但一个多小时后,回苏过来的肌肉终于发出了钻心的疼痛——父亲给我们讲故事时,虽然表情平静,但我们却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的脸,因为隔着空气,我们也能想象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可恶的美军还在战场上使用了细菌弹,一些志愿军战士因伤口感染而丢了性命,父亲的脸也被空气中的毒菌感染了,幸好经过救助,命倒是保了下来,但却落下一个伴随终身的残疾——父亲的右脸一年四季都发红发痒、脱屑起疮,尤其是到了冬天,瘙痒难耐时,父亲便用手去挠,时常抓得鲜血淋漓的,我参加工作以后,想办法到遵义医学院附属医院给他买了一些杀菌的冻疮膏来涂抹,情况才稍微有所改变。</h3> <h3>  从朝鲜战场回国后,父亲回到了农村种庄稼,他入了党,积极向上,保持着一个军人不怕苦不怕累的革命本色,在贵州省遵义县鸭溪区池坪乡(现遵义市播州区石板镇池坪村)从生产队队长干到大队会计,再到村支部书记,一干就是30年。</h3><h3> 30年里,他带领乡亲们集资修建了池坪唯一的一座水泥桥,修通了池坪到民主、池坪到天旺的公路。池坪村是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每次下大雨、涨水,有的田地甚至房舍就会被淹没,为了彻底解决这个害人的水患,父亲和同事们决定在池坪和石板接壤处的山底打穿一条隧道。整整五年时间,父亲和施工队们吃住在工地上,冬天沐风雪,夏天忍受蚊虫咬,用最原始的肩挑背扛锄头挖,硬生生打出一个直径5米,长1849米的泄水隧道,彻底结束了池坪村千年以来大雨就被淹、年年闹洪涝的历史!</h3> <h3>  生活中父亲也保持着军人本色。一个月前父亲生了病,上吐下泻,粒米不进,意识混乱,骨瘦如柴,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但父亲却奇迹般地好了起来。“枪林弹雨都没能要我的命,这点病算不了什么!”出院后父亲笑着对我们说。</h3> <h3><br></h3><h3> 父亲虽然在战斗中立了功,负了伤,但他却没有向政府申领过伤残补助。“自己手脚还利索,就不要给国家添麻烦!”这是父亲经常对我们做子女的说的一句话,不是豪言壮语,说得也云淡风轻。“党交给我们的任务,困难再大,也要想方设法,坚决去完成!”这是我刚参加工作时父亲送给我的座右铭。</h3><h3> 青年时保家卫国,壮年后服务农村,晚年安于清贫,这就是我的父亲,我心中无比高大的偶像,一个活着的传奇,一个用青春和热血保家卫国的退伍老兵,一个在山村默默奉献的基层干部,一个见证着共和国从成立到不断强大的中国农民。</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