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草

与君歌一曲

　　秋到，湖畔落尽嫣红。红黄相映间，毛毛草成了风景。

　　年少时，常看这样的风景，红薯垅边，玉米地头，只要长庄稼的地方就长毛毛草，没长庄稼的地方也长满了毛毛草。只不过，很少看到大片大片地生长，而是一丛一丛的，像影子，跟随农村孩子的脚步，遍及房前屋后，还有一条出村的路。

　　感觉中，毛毛草是洁净的，随时随地都可以拔出一棵含在嘴里，咀嚼它细细的根茎，品咂着甜丝丝的味道，生活的感觉顿时美好起来。对乡野里的孩子来说，它是最易得的玩具和玩伴，扯上几把，编个米把长的草辫子，赶牛时，吆喝一声，假惺惺地甩上几下，牛儿也当真地听话。同伴间玩耍嬉闹，拿它作攻击对方的武器，落在身上，不疼不痒，软绒绒的，不伤和气又多了乐趣。

　　喜欢碾展它那看似稻谷的穗子，喜欢看它毛茸茸的颗粒随风飘扬而去，像极了看夜晚空中的流星，梦跟着去了远方，不知道有多远。

　　而今，再看湖畔的毛毛草，与儿时的印象颇有不同。它不仅一簇簇，还一片片，倚着树，抱着石头，挤满弯曲的小路，以燎原之势覆盖住每一寸裸露的土地。目之所及，皆是盈盈摆头的毛毛草呵，那黄的，亮俏；那红的，浓郁；那绿的，葱碧。高的，矮的，胖点的，瘦点的，汲着露水，披着霞光，旁若无人地与湖水对歌，与飞鸟轻语。在它的眼中，只有天空和大地。

　　刚想，再像儿时那样伸手去拽起几撮，心底却涌起莫名的敬畏。是因为不忍惊扰恬静的晨光，还是不敢冒犯在仲秋时节绽放的生命？它的颜色刚刚好，不浅不深，不浓不淡。相比百花惜别，秋水愁眠，毛毛草之于湖畔该是情长意更远。

　　原来，一切有灵性的生物，都值得我们敬畏。不论是儿时的毛毛草，还是今日的毛毛草，它都明白，季节是一辈子的行走时光。

2019.9.28 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