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前那小溪 [经典散文]作者王龙志

龙志

　　秋天来啦，苦楝树的花也渐渐凋谢了，可远处还有阵阵浓郁的余香飘来。

　　回到了家乡，来到村前那小溪边，凝望村前那一片片葱葱郁郁的绿，看着三五成群既陌生又熟悉的悠闲地喝着老爸茶的人们。那老酸梅树、那舞台、那高音喇叭、那老马井、小溪边上的苦楝树.……还在。儿时的印象呦，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村前那小溪啊，宁静而凉爽，清甜而透澈。从南边水井头的马公田舀舀流出，一直往北涓涓流淌着。

　　清晨，一缕缕阳光穿透树梢撒在村边这片肥沃富足的土地上，把这片青翠欲滴、晶莹剔透的大地浸染得七彩斑斓，也映红了整个村庄。微风轻拂，田埂上的青草、溪边的芋头、婀娜多姿的香蕉、地里的沙仁子的叶子上便斗落下露珠串串，还有游弋在那清澈透明的溪水里的跳公鱼、小泥鳅、婆婆妹鱼……

　　我，沙头、吐鼻涕、聋鬼、兑牛、大瞎、……一群儿时都有外号的小伙伴，还有那些年纪稍大的，还有老的，甚至还有女的，一群群，一组组，南边村的，北边村的，西边村的，东边村的，陆陆续续，不约而同地来到村前这条小溪。他们有的手拿脸盆，有的手拿肥皂，有的手拿水桶，洗浴的，纳凉的，洗衣服的，还有抓螃蟹小鱼的，整个场景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自然，那么的融洽，简直就是一幅悠闲超俗的世外桃源般的美丽田园风景画。

　　到了傍晚，日头悄悄地落到海面上，又给整个村庄濡抹成一片金黄。小溪依旧像往常那样静静的张开温柔的双臂，用她那丰盈的酥胸，将她的家人揽入怀中。看啊，小溪下游的阿公阿婆大叔大婶，早早就来守候住一节溪池，给孙子孙女搓手擦背，凉被洗衣；中段的小伙伴们则成群结队在一字排开的溪水里追逐泼水，嬉戏打闹，时不时的还有人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地潜入上游，趴在茂密的香蕉叶后窥视和捣乱；而小溪上游那些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热男恋女却钻进那隐蔽的溪池中，焦躁的等待夜幕的降临来掩饰纯真的羞涩，当然，偶尔会传来一声娇嗔的尖叫声划破这静谧的夜空！

　　风起了，沁凉的湿气轻袭着肌肤，夜幕徐徐拉了下来，可月亮还是悄悄地升上夜空，皎洁的月光不情愿地透过那丝丝缕缕的云层，温柔的洒在地面上，宛如披上一层蝉翼般的轻纱。蛙声、蝉鸣声、不知名的虫鸣声、孩子的呢喃声、村文艺宣传队排练《洗衣歌》的乐曲声、还有大队的高音喇叭声交集在一起，汇成了一曲欢快激昂的交响曲，久久地回荡在小溪的上空。

　　我喜欢家乡的小溪，喜欢她的真实与和谐，喜欢她的稚气与天真，喜欢她的平静与安详，她是我生命的母体，灵魂的归踪。千百年来，我不知道她从隐逸的高山峡谷走来，还是从广漠的沙漠流过，但我坚信她从红尘中走来，因为她是舞动的精灵，润育着家乡人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让我在纷复繁杂的世界里感受到生活的真实与恬静。

　　我热爱家乡的小溪，爱她的静远与超脱，爱她的恬美与妩媚，爱她的默默无私，因为她的心境早已经历风霜雪雨，见证着这个村从无到有，从贫穷到温饱，从复杂到简单，从安静到热闹，从落后到繁荣的历史与变迁。因为她不求名闻天下，只求独善其身，这是何等的胸襟与境界。村里每一个人的生生死死都离不开溪水的沐染，几十年的人生，相对于村前那小溪的变化，也不过是溪水流过的小小一段，简单而没有痕迹。

　　我眷恋家乡的小溪，虽然她没有大海的汹涌澎湃、波澜壮观，但只要你投入她的怀抱，小溪那细腻丰富的内涵，便会侵染你狂野的心，抚慰你郁郁寡欢的脸庞，舒缓你的疲劳不堪。

　　家乡的小溪啊，你没有大海的悸动，更没有大海的茫然，你始终是轻轻的流淌，曲回蜿蜒，一路欢畅，不带走一粒种子，不带走一片云彩；家乡的小溪啊，你静静地躺在村前的床上，相依相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千古不变的夙愿！家乡的小溪啊，你一生与家乡相伴，在家乡浑厚的酮体上刻画出诱人的精美图案，散发出缕缕的清香幽兰。每当春花烂漫，你梳洗打扮，酮体晶莹一片，一尘不染，仿佛仙女下凡，又好似一条洁白的锦缎，缠绕在家乡的腰间，为家乡带来了抚媚和灵感，掬一棒你的甘露抿入口中，那感觉胜过琼浆玉液。多少人欣赏你那溪涧芳草藓，梦圆听雨轩的意境；多少人想躺在你的酥胸里共浴爱河。玲珑剔透的小溪，静静地躺在家乡的怀抱里相拥相眠，此时恨的是时光太短，恨的是不能永远的固守那份情缘。恨冬去春来，把那份凝集的情丝扯断。

　　家乡的小溪啊，忘不了你自身的精彩，忘不了你怜惜的娇喘，更忘不了你四季涓涓的无怨无悔。你把自己的精华全部奉献，你把冰清玉洁的身姿袒露的尽揽无余。家乡的小溪啊，冬去春来，虚寒冷暖，你依然静静地流淌，从上游水井头的马公田舀舀流出，穿过桶口，流向芒草沟，淌进罗带河，汇入北部湾。

　　岁月总是在不经意间风干了记忆，让往昔踯躅在阑珊的夜里旖旎曼舞。村前那小溪，如今已物是人非，记下的都是缘深缘浅，忘却的是那经久不息的水花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