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拉闸限电

苏蘅

　　今年的夏天，真是个苦夏。高温超过常年，时间又热得长。我经常在想，要不是家家有空调度日，只怕大多数人要热破一层皮。走在小区里，耳边净是空调压缩机的轰鸣，人们只管要清凉，却从不担心停电的问题。据我了解，鄂州电网今年最大负荷100.39万千瓦（7月28日）最大电量1953万千瓦时（7月29日），稳定的电力供应带给人民便利的生活，人们早就习以为常，而我作为一名老电力调度员，对于八十年代九十年代那些缺电的日子却是记忆犹新。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国家正处在改革开放和经济转型时期，用电需求也逐步趋于旺盛。但整个电网的电力供应却远不能满足需求，那时发电模式主要靠火力发电，发电机组经常会面临煤炭供应不足，机组设备老化等问题。为了保证电网的安全，每个地区的用电就必须按计划分配。但每个地区也都是“僧多粥少"，因此，每天的拉闸限电就成为当时电力调度员的一种工作常态。每个班的调度，都必须按当天的计划曲线控制负荷，若控制不力，随时都有遭省中调拉大闸的风险(也就是整座11万伏变电站全停)。可想而知，当时调度员所承担的责任有多大，每天的工作量又有多重。这还不包括正常的指挥运行方式变更和设备检修的倒闸操作。调度员工作辛苦自不用说，最痛苦的莫过于拉闸限电挨用户的骂。但将心比心，冬天想取个暖，你却停电，夏天想吹个电扇，你却停电，工厂的钢水要出炉了，你却停电，农民的地没浇完，你却停电，搁谁不急?那个年代的电网也很薄弱，线路大都是裸铝导线，遇上风雨雷电的恶劣天气，一准多条线路跳闸。人为因素如从楼上抛个物体落在线路上也会引起跳闸。停电，成为那个年代人们的心头之痛……

八十年代中期到九十年代中期，是电力供求矛盾最为突出的十年。鄂州市作为以钢铁和水泥为基础的工业城市，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新时代。国家基础建设对钢材水泥的需求巨大，那些省级的市级的村级的钢材水泥企业一拥而上，而这些企业最大的需求就是电。当时鄂州电网呢，只有三座十一万伏的变电站，一座二十二万伏的变电站还在建设中。电力供应除了面临不足还有卡口的问题。现在想来，那时我们这些调度员真难哪，特别是上中班，那正是用电的高峰期，每天上班如同打仗，正副两名调度员，面对四部电话机，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一边，每天分管生产的供电局长陪着市里的分管副市长经委主任等在调度台边的椅子上坐着，我们是如芒在背，他们只一个目的，不能拉闸不能限电。而另一边，我们头顶上的省中心调度室一个劲的对你一通知二警告三拉闸，他们拉的是大闸，一拉一个大变电站，全城停电。有些同事受不了，一到中班就请假，家里这事那事的找理由，调度主任机动，只能顶班，顶得多了扛不住就破口大骂：个狗×的，老子成了中班长了！我那时也磨得受不了，甚至祈祷自己能病一场可以去医院躲几天就好。记得有一次我值中班时，眼看省中调要拉大闸了，就下令停掉了鄂钢的两座炼钢炉才缓过劲来。可不一会儿，就见炼钢厂厂长怒气冲冲的来到调度室(那时保安不严)，大声的对我吼，说快出钢水了，你拉闸，给我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你知不知道？我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也不由心头火起，将拉闸记录往他面前一甩，问你是哪里人，他说我华容的，你问这干什么?我说，你晓不晓得你一个电炉的负荷要顶十个华容区啊，我把鄂州整个农村都拉完了，方圆几十公里看不到一盏灯，你心里就好过?我不动手拉，中调也会拉，你照样损失，再说你那个炉子加热到了上千度，一时半会儿也冷不下来，等高峰期过了给你送电都来得及。他听我这样一说，总算没再吭声，看到我们已放冷了的晚饭，就对跟来的助理说，去给周调他们下两碗牛肉面来。我说：得得，你不来给我添堵胜过给我吃十碗牛肉面了。送走这厂长，回头又去向省中调求情。省中调清一色的年轻小伙子，学历也高，我们地调跟他们也是打了多年交道了，经常互相走动，彼此都熟悉。哪知刚在电话中一问，对方就跟我诉苦：“大姐(电力调度女性不多，我要年长他们一些)，你就体谅体谅我们吧，我手上的指标也只有这么多，电厂存煤不足，机组老化检修频繁，如不限电，整个电网都得拖垮，能保证每天安全运行就不错了，我上面还有国网盯着呢，你再坚持一下，高峰过了通知你恢复供电”。这就是那时电力调度的工作现状，直到2000年后这样的电力紧张形势才逐步得到缓解。

　　国民经济要发展，电力要先行。在以后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里国家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搞电网改造和电网建设，你看现在的电网，发电有火力水力风力核能；输电有交流直流超高压特高压；配、变电设备星罗棋布，架空的地下的；而电网调度更是全部智能化，远程操作监控。现在的调度员根本没有拉闸限电一说，工作也相对轻松多了。

　　经常听到西方国家如纽约大停电，伦敦大停电，温哥华大停电的新闻，他们的电网已经落后了。我心里常常想，还是我国的社会主义制度好哇，国家集中财力搞建设办实事，才有了社会进步，经济发展。电力的发展只是整个中华民族复兴的一个缩影，我们目睹了国家日新月异的变化，我们正处在一个伟大的复兴时代，我们还将迎来更加绚丽的未来！

谨以此篇向祖国母亲70岁生日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