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这学期我随着六年级的孩子们搬迁到初中教学,在这里我遇到了已经二十多年没见面的初中英语老师孙老师。那四目交错的刹那,蹉跎和沧桑感如同沉寂了几千年的熔岩,瞬间涌上心头。我的笑容凝结了,酸涩和荒凉顿时塞满喉咙和眼眶,我哽了声音,红了眼眸,拼了全身的内功生生将它们压下。心中纵有感慨万千也只化作一句:“孙老师好”。这一瞬,岁月斑驳,这一瞬,风华凋落,这一瞬,流年寂寞。沧海桑田尽写在孙老师花白的头发上,稍显佝偻的身姿上,光彩尽失的双眼里。岁月呵岁月,从来都没停歇过,载着我们的人生之舟一不小心从豆蔻年华抵达不惑之年,怎一个措手不及!物是年非太匆匆。</h3> <h3>那时候,孙老师刚为人夫初为人父,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时,在那个乡村小小的中学里犹如一道光,引领着我们。十四五岁的我们呵,有着满满的憧憬,似乎有一万种可能在向我们召唤。对未来的激情藏在朗朗的读书声里,或不为人知的心思里。似乎还是那个初阳明媚的夏天,我还坐在靠窗的位置,周围的你们都还年少,年轻的老师您站在讲台给我们讲那张考砸了的卷子……为什么一下课,就是半生呢?惚如昨天啊,最是匆匆,太匆匆。</h3> <h3>背过身去,终究没忍住决堤的眼泪,如同在外漂泊久未见到亲人的孩子终于回到家来,辛酸过往一并涌来,在心中千回百转,千滋百味。背转身,与岁月狠狠地挥别,别过那残存的青春印象,别过不愿退场的青春残梦。这场挥别的仪式早该举行,是我们固执又故意地延迟再延迟。这一转身,终与青春舍离。痛,在身体里滋滋作响。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h3><h3><br></h3> <h3>虽然从来没有认为青春年少优于往后的岁月,可为什么紧紧攥住那段时光恋恋不舍,如同孩子不放手一个五彩的肥皂幻梦?只因,只因别了青春,我尝尽了人世的忧伤。在人世的泥潭里,独自攀爬,挣扎,筋疲力尽又无能为力。悬在崖边,攀不上山崖,又不肯纵身跃下,那种无助孤寂欲罢不能随时都埋在我的身体里,对我肆无忌惮地张牙舞爪。我找不到出口,而回想青春,如同在抚摸伤痛,慰藉心灵。与孙老师匆匆一面,拉开了一道闸门,我义无反顾地想与往事拥抱,理智却叫我与往事决别,因为回不去,回不去,徒有惆怅。</h3> <h3>孩童时,我们经常上演破涕为笑的戏码,考砸过无数次试卷,修改过无尽的错题,只要用心,只要努力,终会取得一个满意的成绩。只因在路上,就有向往,就有希望,就有无尽的可能。而如今,太多成年人,将人生过成了死胡同,无法转弯,没法靠岸,命运对着我们咄咄逼人,却只能束手就擒。因为肩上的担子,我们只能选择承受,我们离智慧的人生越来越远,步履怎能不越来越沉重。命运将智慧人生全交付给了青春,青春何其幸运,而未来又何其严苛。</h3> <h3>物是年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在广播轻快的青春歌谣里,别过孙老师,别过记忆的繁花,埋葬一段青葱的往事。</h3> <h3>远处,孩子们正生龙活虎地跳跃在篮球架下,操场上,歌声悠扬。岁月却忧伤。</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