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祖国——一个70后讲述的故事

一叶知秋

<h3>(一)</h3><h3>父亲至今还保留着全国各地的粮票,一张张发黄、窄窄的纸片上印着“五市斤、叁市斤、壹市斤……”,甚至还有“壹市两、贰市两”等面额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父亲经常去全国各地开会,于是,粮票也有了各省各市的。00后的女儿已不知道这些粮票的作用,告诉她,粮票在以前年代是可以用来买米买面的,她惊讶极了,小时候的妈妈每个月吃的大米居然都是定量供应!是啊,成长在购物都无需现金支付的网络时代的孩子,怎么能知道或者理解计划年代下物品的紧缺?甚至于我,那个年代也是久远的,拨开岁月的尘埃,点点滴滴的记忆浮现眼前……</h3><h3><br></h3><h3>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制度,我四岁,大我十六岁的哥哥听从父亲的建议,放弃在乡村小学教书,参加了高考。七月的夏日,哥哥收到了从东北寄来的,华东石油学院(今中国石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份通知书就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在不大的乡村里泛起了涟漪,朴实的村民在祝贺的同时也流露出些许的羡慕。那时的大学毕业生由国家统一分配工作,考上大学也就意味着跳出了龙门,未来的人生自是有别于乡村的另一种风景。</h3><h3><br></h3><h3>东北距离安徽很远,坐上“咔哒咔哒”的绿皮火车,长达几十个小时。大学四年,哥哥回家的次数并不多,因为不舍得几块钱的车费。家里泛黄的黑白老照片里,有一张哥哥在大学的相片,镜头下的哥哥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神情却是踌躇满志,毕竟时代骄子,未来可期。</h3><h3><br></h3><h3>上世纪八十年代,城乡差别很大,城市是城镇户口,有粮食定量供应(即商品粮),不用辛苦做农活,而农村,没有城镇户口,吃不上商品粮,唯有靠着几亩地的收成来维系生活。哥哥不在家,父亲在合肥工作,地里的农活全部压在了母亲身上。在合肥工作的父亲经常寄钱回家,每当骑着绿色自行车,穿着绿色工作服的邮政人员,停在家门口时,母亲走路的步伐都轻盈了许多,一张薄薄的汇款单,确是一家子生活的来源:我和姐姐的学费有了着落,饭桌上的馒头也不再黑得发亮。假如这张汇款单恰逢年前,或许我还有新衣服可穿,或许母亲还会在集市上给我带回一把香香的炒花生。</h3><h3><br></h3><h3>乡间贫瘠的生活,单调却也不乏温情。夕阳西下,在地里劳作的村民扛着农具三三两两地走在归家的路上,年轻人嬉闹着,姑娘们悄悄地说着体己话,年长者抽着烟袋,神情是劳累过后的满足。村里的上空飘着缕缕的炊烟,勤劳的主妇在忙着一家子的晚餐。饭后大片的闲暇时间,也多是唠嗑,电视没有,甚至收音机也都是很难见到的奢侈品。村里的大喇叭有时会播评书;学校的操场偶尔会扯开白色的幕布,放映电影;过年的日子里,村上有时也会请来戏班子,简陋的舞台上,演员们穿着戏服,“咿咿呀呀”地唱着。遇到放电影、唱戏的日子,村里热闹非凡,大人小孩个个比过节还兴奋,电影里是村民们不了解的世界,戏剧里是村民们不知道的故事。这些就如同黑暗里的一束光,照亮了他们的精神世界。</h3><h3><br></h3><h3>(二)</h3><h3>1982年,我九岁,父亲评上高级工程师,根据国家政策可以解决全家的户口农转非。于是,母亲、姐姐和我,户口都迁移到城市,哥哥大学毕业也分配到了合肥工作,我们有了城镇户口,粮油供应本上,我也有了每月十几斤的粮食供应量。父亲单位分配的房子,二室一厅,白、绿相隔的墙面,木制的窗户,平整光滑的水泥地面。家里有了电灯,我和姐姐再不用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写作业;拧开水管,就有自来水流出,卫生间里也有洁白的浴缸……</h3><h3><br></h3><h3>那时没有商品房,也很少有人家对房子进行装修,房子都是单位根据职工工作年限、职别等分配的。一栋楼基本上都是本单位的,大家都认识,邻里之间的关系很和谐。那时经济条件较好的家庭,已经有了“黄山”牌的黑白电视机,14英寸,方方正正。电视机是奢侈品,二百多元一台,几乎是一个家庭几年的存款。有电视机的人家,白天不看时,会仔细用灯芯绒做的罩子罩上,晚上,一家子围坐电视机前,或看新闻,或看戏曲,或看电视剧,遇到特别精彩的连续剧,会热情地邀请邻里过来一起观赏。83年电视连续剧《西游记》播放时,家里仍旧没有足够的钱买台电视机,不过,好在邻居家的叔叔有,每天晚上我吃完饭就早早地过去,生怕耽误一分钟。</h3><h3><br></h3><h3>1986年,我上了初中,随着哥哥姐姐的工作,父亲工资的增加,家里的开支不再那么捉襟见肘了。饭桌上会时不时地出现炖排骨、红烧猪蹄这样的大菜,每天母亲也会煮一个鸡蛋给我增加营养,麦乳精、牛奶也可以喝上了。家里不但有了黑白电视机,而且父亲又托人买了一台日立牌彩色电视机,每个房间都装上了电扇。二室一厅的房子也换成了三房两厅,地面不再是水泥的,而是贴上了带有美丽花纹的地砖。我家住在一楼,还有着六七十平米的院落,父亲栽下了枇杷树、桂花树,栀子花、月季花、凤仙花……也种下了。母亲用砖头垒了窝,窝里养了几只小白兔。枇杷树下挂着鸟笼,绿色的虎皮鹦鹉日日地“叽叽咕咕”着……</h3><h3><br></h3><h3>日子就这样像条小溪向前流淌着,缓缓地……其间,哥哥结婚,而后又到北京攻读硕士学位,大姐也以第一名的成绩招考进入了铁路系统上班,这些就是小溪泛起的涟漪,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泽。</h3><h3><br></h3><h3>(三)</h3><h3>一年又一年的过去,我家的生活渐渐好转,而整个城市也发生着变化。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第一家超市在银河大厦开业,不大的店堂内,一排排的货架整齐地摆着各样商品。在这之前,商店都是以柜台形式出现,售货员在柜台里,顾客在柜台外,没有售货员,顾客是无法选择商品的。而超市则是商品和顾客零距离接触,你可以随意看,可以随意选择,这种新颖的售卖形式大受欢迎,不久之后,大大小小的超市遍地开花,像商之都、鼓楼这样中高端的商场相继开业,“家乐福、沃尔玛”等国外超市纷纷进驻中国市场,凭票劵购买商品的计划年代已成了历史。</h3><h3><br></h3><h3>1995年左右,手机开始在市场上销售,砖头般的厚度笨重不堪,却有着土豪般的名称“大哥大”,售价高达万元,当时能用上大哥大的,非富即贵。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手腕上戴着木头珠子,手里拎着大哥大包,似乎是发迹土豪的标配。与大哥大的高调相比,小巧轻盈的BB机,倒是“飞入寻常百姓家”,数字机几百元,中文机千元左右。那时,街头走着的男士腰挎间多别着BB机。随后,也不过几年的光景,大哥大便被各种各样的品牌手机替代,BB机也蒙上了岁月的烟尘。</h3><h3><br></h3><h3>跨入千禧年,房产交易市场渐渐升温,西装革履的房产销售人员在街头散发销售传单,各个小区也相继开盘。原来居住的生活大院多是以单位命名:某某厅大院,某某局大院。而新开盘的小区不是“豪庭”,就是“佳苑”,不是“花园”,就是“华府”。新结婚的年轻人需要房子,想改善居住条件的需要房子,欲投资房产增值的需要房子……庞大的需求市场,让房子成了炙手可热的商品,价格也从最初的几百一平米到几千再到几万……</h3><h3><br></h3><h3>高额的房价,让生活在城市的年轻人有了压力,每个月几千元的还贷雷打不动。生活虽然不易,但压力之下,是喷薄而发的动力。于是,清晨的街头,多的是步履匆匆的上班族…</h3><h3><br></h3><h3>小学时在书上读过:未来可以足不出户地购买东西,你想要的,你想吃的,自有专门的人送到家。当时不敢相信也不能理解,一如女儿不能理解几十年前凭票购物一样。2003年,阿里巴巴集团创立了淘宝网,开启了网络销售的模式,短短几年时间,淘宝就有了上亿的注册店铺,每天的成交量也以数亿计算。京东、美团……各种的网络销售平台注册成立,占据了销售市场的大片江山。网络平台红火的背后,是实体店的“门前冷落鞍马稀”。时代的发展犹如大浪淘沙,顺应潮流的便是沙粒中那灿烂的金子。</h3><h3><br></h3><h3>我家的日子照旧波澜不惊地过着。父亲退休了,姐姐和我都有了小家,曾经的大家庭只有父母住着,三室一厅的房子略觉空落。曾经艰难的岁月早已过去,和姐姐为着好吃的争着抢着的过去也成了餐桌上的笑谈。2005年的国庆前夕,哥哥辞去公职去了国外。</h3><h3><br></h3><h3>(四)</h3><h3>“咔哒咔哒”的绿皮火车驶回了岁月,朝发夕至的高铁让异地的等待不再漫长。</h3><h3>街角的邮筒空荡荡的,电子邮箱让盼归的家信、炙热的情书瞬间可读。</h3><h3>人流如织的淮河路步行街铺面林立,昔日低矮的棚屋再也寻不见。</h3><h3>大钟楼的时钟不停地走着,四周矗立的高楼遮住了它曾经的巍峨庄严。</h3><h3>芜湖路的法国梧桐越发的绿意森然,岁岁年年,年轮长了一圈又一圈。</h3><h3>岁月流转,过去的终是过去了。</h3><h3>时代变迁,梦想的终成了幸福。</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