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村历史杂考(四九)大屋

新建村传统文化保护协会

<h1><font color="#167efb">家乡的村中心,现在的大礼堂边,曾经有一个古戏台,位于九步街南边,一条小水坑沿街穿过,大屋就静静地矗在戏台后,小时候我的大部分光阴都留在了这里,因为我的太外婆就住在这幢老屋子里,往事如烟,对大屋的记忆也如电影胶片般定格在脑中。<br>大屋,顾名思义,屋子很大,但是从外面看却感觉不出来,屋子连着几条小巷,古戏台和旁边的民居(原来是祠堂)遮住了一部分外墙,七弯八拐的小巷又将院落劈成东西南北几个小院,好几处院落已坍塌,只剩些高墙耸立,但是走进去,还是能感觉大屋的“大"来,单单一个北屋,我小时候常常感觉象进入迷宫般,时而走错了路,恍惚记得,里面共住有六七户人家,我的太外婆家就在最进深的南院。<br>  那时候,常常牵着妹妹去太外婆家,下了九步街左拐,跨过水坑上的石板桥,往前是东屋,住着一户人家,沿着高高的外墙边前行,再拐进一个角门,是一大片院子,走过院子,再经过一个大天井,才来到太外婆住的南院,南院的屋子基本上都不在了,只剩下一间厢房,却又隔断分开成三间,左边一间是太外婆的卧室,右边一间做了厨房,当中一间摆了张八仙桌,边上支了张木床,那是我的舅公的床榻,那时,舅公己五十多岁了,与年近九十的太外婆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清苦。太外婆家门外就是大天井了,天井很有些恢宏,足足有普通民居中天井的三四倍大,清石方柱的门楼,高尚大气,清石板铺地,这里应该是大屋的中心点了,四面开门,连着东西南北几片屋子,不过只有北屋还算完整,前堂后堂余屋厨房一应俱全,与徽派传统民居并无两样,就不一一细述,北屋的后堂和厨房又各有一个小天井,小时候,记忆最深的,还是那一片院子里的空地了,常常带着妹妹在其间玩耍,院子四周有好些米枣树,树下瓦砾间长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还有粉红的喇叭花,沿着树杆咕噜咕噜往上爬。白天,这便是我和妹妹的乐园,玩泥巴,捉虫子,捕知了,看蚂蚁搬家,常常玩得忘了时间,直至傍晚天快黑太外婆喊我们吃饭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屋,夏夜的月光总是很皎洁,朗朗泻满了天井,母亲在生产队里干活回来,吃过晚饭后来接我们,却不着急回去,总是陪着太外婆一起坐在天井里乘凉,闲话着家常,我靠在太外婆身前,母亲抱着妹妹,太外婆手中的老蒲扇追拍着蚊子,她们没完没了地谈论着,有说不完的话,一直到我双眼微闭,蟋蟀低鸣, 母亲才带着我们回家。<br>记忆中,天井边还有一条回廊,原来连着几家的后堂,却早已不通路了,堆满了旧东西,有一辆羊角手推车也立在那里,回廊有一个门,门边还有个鸡窝,门因年久失修,只剩下个门框,从这里出去,又有一个小院,通往西屋,西屋院角有一棵椿树高高立着,往前还有个院门,也很破旧,青石台阶门坎,通向外面的小巷,石板铺路,小巷很悠静,因为大屋哀败的缘故,已经很少有人走这条路了。<br>大屋的来历,很有些传奇色彩,小时候听居住在里面的老人说过,最先造这一幢屋子的,是清朝乾隆年间的一个财主,名叫程万佑,这万佑公原来家住在板桥石塘源的一个小山坞里,有二个儿子,还都是半大少年,这一年中秋,新建村里接仙老爷做八月戏,四乡八坞的村民都赶来看戏,戏台上锣鼓喧天,戏台下热闹非凡,万佑公听人说后,吃过午饭后也让两个儿子去新建村看戏,让他们见见世面,这两人走到新建村泗洲亭这里,看到一个道士在跳傩舞(注:请神的一种仪式),头戴面具,手执木剑,嘴里哇哇唱着,旁边一个木桶,还有一个人敲鼓,道士边唱边跳,还不时把木桶里的糯米粥泼在路边,几个人围观,两兄弟感觉很新奇,也站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起来,直到跳傩结束,两人才转回家,到家后,万佑公问起两个儿子戏是否好看,这两人争着说,好看是好看,就是一个人演的,万佑公心想不对呀,又问起在什么地方看的戏,两人说是河边的一个凉亭里,万佑公顿时懊悔地说,不好不好,这小山坞里住不得,看戏都不晓得在何处,人都住怂了,一定要搬到大村庄去,一狠心,卖了两樘山,换了几担银元到新建村最热闹的戏台边买了很大一片地,又砍了一樘山的杉木料,请来能工巧匠,做了这幢气势非凡的大屋,一家人也搬来居住,渐渐地子孙繁衍,人丁越来越兴旺,一直到咸丰年间,太平天国起义,后来兵败,李秀成残部从浙江开化的华埠入境,在新建村烧杀抢掠,传说当时大屋这房人有十八个青壮年,人称″十八根冲担"(注:冲担原指挑柴用的两头尖尖的木棍,引申义为能负重有担当的汉子),因为匪徒来得快,有些村民来不及逃避,很多妇孺们都躲到大屋来,大屋的这些汉子们担负起了保村卫家的重任,匪徒们到大屋里去抢劫财物,进一个死一个,进一对死一双,十八个汉子在自己家中地形熟悉,而匪徒却被迂回复杂的地形唬住,终于退去,许多在别处抢劫的匪徒们劫了很多财物,烧了很多房子,而大屋却有幸保住了,只是后来,因为失火,东西屋被烧毁了,太外婆住的南屋也只剩残余半间,三十多年前太外婆身故后,我的舅公依旧又住了好些年,因为孤苦伶仃后来去了养老院,把房子送了人,终究也被拆了,只剩下如今的北屋,还住着一对老人,老宅摇摇欲坠,随时有崩塌及被拆的可能。<br>前几日去大屋重走了一遭,思绪不禁惆怅伤感,那清凉的黑土地早已作古,何时才能如儿时般,远离喧嚣,再回到这片自然的天地,青砖褐瓦,雕梁画栋,曾经的繁荣与兴盛,稚子的欢声笑语,夏夜的谈古论今,一扇大门内几家人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那些虽拥挤却热闹的日子,那浓浓的邻里情......也许,这一切都只能永远留在记忆中了。如今的大屋,颓败残垣间又立起了几幢新居,满眼看去,生硬的钢筋混凝土,豪华气派却冰冷的大铁门,可光鲜亮丽的背后,隔开的岂止是距离,,,,,<br>2019年9月24夜半应雪朝主编之约而作,白天太忙,未去大屋拍图,先发文。</font></h1> <h3>原来的大天井还在,很多石板都破碎了</h3> <h3>通往西院的角门,石门槛连着半边老墙,看着让人揪心</h3> <h3>倒塌后的老屋,又搭成了鸡棚</h3> <h3>半边老墙依旧,无奈物是人非……</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