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中的“古柳桥”

行者自娱

<h3>  古时兴化府城南“迎和门”二里外有地名叫“柳塘”,有木兰溪水三面“玉腰环绕”,内有七处稍高避水的地方,有民居于上方,人称“七墩”。现为城厢区顶墩村,有天坂街从村中直穿过柳桥,旁有天九湾南门蔬菜市场、南方医院、嘉达驾校及众多小商小贩,民间小吃、小店和居民区。从今天所看到的半拆毁的居民房屋,这里估计不久也将列为高楼大厦占领摧毁的对象了!</h3> <h3>  曾为宋制干李富“三十四桥”寻踪觅迹至此,今天只为“柳桥春晓”,寻找高楼大厦围困下的一派绿意盎然,垂柳成荫,银河环绕,荔枝护岸,鸡鸣鸭叫,狗吠人喧,饮烟四起的小桥流水人家。</h3> <h3>  上千年的乡俗文化蕴含深厚,醇香弥远,在历史书上看不到的地方,这里可以找到灵魂的依存!这里曾经沟阔难越,城南以外来往府城的百姓,必须到此“顶墩渡口”渡船往返。水深难测,风浪无情,曾经不知有多少生命在此拜见木兰溪龙王,多少乡绅官员也仅摆手晃脑而过!</h3> <h3>  有白塘大慈善家,宋制干李富听闻此事,锥骨痛心,立马筹划造桥事宜。在此亲力主持施工,伙同当地乡民的共同努力下,一座新桥终于傲立在“顶墩渡口”之上,此时两岸垂柳轻抚,相映成趣,便取名“柳桥”,成就了后来莆田县二十四景之一“柳桥春晓”。</h3> <h3>  如今的柳桥已体会不到当时的诗情画意,桥上的一股血腥味反倒让人悚心,菜市场的繁华毕竟不是文人墨客该来的地方,但村子里曾经亮眼过一座十六世纪江南著名的园林“岸圃大观”,比《红楼梦》中的大观园还早百年左右,不能不让人驻足观望,寻丝觅迹,欲从中感受到当年的盛况。据说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还能见到“荒烟蔓草之间,嘉石棋布,当日之亭池台榭,犹可想像得之(宋湖民《岸圃大观图》拓本)”。</h3> <h3>  宋增矩(1886—1967年),字湖民,晚自署南禅、湜老,莆田县城罗巷里人。出生书香门弟,对社会文化艺术事业十分热心,创办过《心之窗》、《莆田三日刊》,应触及当时社会阴暗面,被停刊。倡组过“壶碟会”,编著《莆田金石木刻拓本志》,被文史学家郑振铎认为“很有价值”;历史学家顾颉刚称之“实地调查,实事求是之作”。他对柳桥的考证,对后来者无疑提供了无限的价值和认知。</h3> <h3>  宋湖民著作有二篇提到了柳桥:《古柳桥》碣、《岸圃大观园》拓本,文中提到明代兵部左侍郎彭汝楠。</h3> <h3>  彭汝楠,字伯栋,万历丙辰(1616年)进士,授任会稽知县,在职期间“游刃有余,盘错立解,剖疑狱,察巨恶,人惊为神。”因此而“擢礼科给事中”。</h3> <h3>  在魏忠贤擅权乱政期间,彭汝楠疏论“红丸”一案,认为“李可灼用药,罪在不赦;而崔文昇之罪浮于可灼,尤不容逭。”直言“君父之仇不共戴天,甫阅岁而忘之。”触动龙须大怒,“谴罚几殆”。</h3> <h3>  不久“旋巡视京营,极力整顿,积弊釐然一清。”晋升史科给事中。而此时魏忠贤党派气焰非常炽热,彭汝楠毅然“纠其冒秩滥荫,再纠其虚耗钱粮”,可谓忠正刚直,浩气凛然!</h3> <h3>  弹劾魏忠贤非一时任性,继而上疏“杨涟参忠贤疏,未奉明旨处分,人情共忿。”其中引用秦时赵高指鹿为马,暗指魏忠贤人心险恶,乞将一切罪状直穷到底,明正法纪,一时人人都替彭汝楠担忧恐惧!魏忠贤反也心中惧怕想私下交情,被彭汝楠坚决拒绝了!复命之日,“又疏谏逮系立枷及九门监税诸苛法。”晋礼科都,复率六科伏阙,“请省刑薄税以回天变者三”,触动了魏忠贤心底之弦。</h3> <h3>  彭汝楠为搬倒魏忠贤不遗余力,终惹魏忠贤发大火气,以“推升启事”,矫诏夺职削籍,留有余命致仕家居,时为天启五年(1625年)。崇祯元年(1628年),思宗朱由检登位,起用彭汝楠“大理寺丞,转太常卿,升兵部右侍郎。”后与当事者不合,力辞归乡,从事造福桑梓。</h3> <h3>  彭汝楠第一次致仕家中,纵情山水,流连于柳桥春意,便与居棲该地的从叔商讨购地,构思“岸圃大观”。辟东西二园,凿池垒山,修路植荷,亭台楼榭,轩斋舫廊,匀依江南园林规划,流水与阡陌,建筑与地形无不有机熔为一体。岸圃于天启七年(1627年)告竣,喜的彭汝楠《雨筑留题》:</h3><h3>短墙深树自湾环,一室孤撑万绿间。</h3><h3>欲令红尘何处着,祇余玄草未曾删。</h3><h3>客来云鸟常先到,人与烟萝可较闲。</h3><h3>城市即今多大隐,看君直到老衡山。</h3> <h3>  明代著名诗文家、书画家董其昌,与彭汝楠交谊甚厚,两人皆喜好园林,崇祯二年(1629年)彭汝楠北上赴任大理寺右寺丞,巧遇董其昌于江苏丹阳舟次,仓卒中取出《岸圃园图记》求教,董其昌看之大喜,欣然题撰“岸圃大观”四大字,兼缀数语弁之;邑人著名山水画家黄担,为之绘《岸圃大观》十二幅画卷;著名篆刻家黄升,更为之篆《岸圃大观印塔》全套石章;著名画家柯士瑕为之绘《岸圃花志》;就是彭汝楠自己好像也预感到什么,写下《岸圃大观园说》一文,让我们如文其景,依然感受到当年的美。</h3> <h3>  然从彭汝楠历史形象来说,不应有如此巨资耗费在园林建设之中。宋湖民在《岸圃大观图》拓本里附记说:“相传郑芝龙受抚授官总兵,少司马(彭汝楠)与有调护之力,芝龙心感其德,为治园林以报,此说极可信。”《绿天偶笔》云:“明怀宗赦郑芝龙罪,授以大官,时彭侍郎参与本兵,芝龙感其德,为营治柳桥别墅,绵折数里,山真水真,其岸圃大观图,皆董华亭(董其昌)笔迹。”可以说,岸圃之作,无郑芝龙资助不可成形也。</h3> <h3>  按《岸圃大观图》拓本载:“彭汝楠以少司马乞归林下,辟岸圃于南郊柳桥村,大治园亭,有烟鬟阁、情依楼、蕉声馆、剩水居、浮山舫、棹声阁、摇碧斋、密庵、且止台、玉照台、涌香廊、桔园、荔径、云来榭、见山亭、隐花阁、寸草庵、壶天、樾庵、吉云精舍诸景。”堪比《红楼梦》中大观园,又早百年左右。在莆田380多年前,有此建筑园林,实实大自豪。</h3> <h3>  然大好家园,在国难当头,彭汝楠去世后,其子彭士瑛,字灿斯,“结南明山海义兵复兴化城,及城再陷被杀,大好家居,旋遭摧毁。”从天启五年(1625年)兴建,至清顺治三年(1646年)冬被毁,偌大一座“岸圃大观园”,仅仅存世短短21年,就再也难觅于人世之间!</h3> <h3>  现柳桥上存有两块石碑:一是“柳桥春晓”、一是“古柳桥”。“古柳桥”题碣原有二块,一放置在桥侧,一放置在桥旁寺内,二块都是彭汝楠命人所刻。现一块在桥上,另一块侧保存在三清殿碑园内。为此必须往三清殿走上一回。</h3> <h3>  “岸圃大观园”建造之际,彭汝楠不忘造福乡梓,重新修葺已成危险的柳桥。“古柳桥”石碣上有“桥创自制干李公,岁久而颓,行者艰焉,因为更造,稍廓旧址,增设石栏,建亭于左,以待憩者,命曰古柳桥,识所因也。崇祯改元岸圃主人彭汝楠书”。旁更有一石额“吉云精舍”落款也是岸圃主人,更有“且止台”竖立石,有篆书二行。“吉云精舍”两旁各为“卧雪”、“花坞”不知是否旧件!能在三清殿见上,实属幸甚!</h3> <h3>  曾经的“古柳桥”,万柳垂碧,群鸟穿梭,百花争艳,蝶舞蜂喧,亭台楼榭,石池纷呈,……在历史空间短暂逗留,如彗星般一划而过!人生追求着完美,却在轮回中起复。望着忧郁眼神的天坂街来往行人,历史轮回再次洗劫“古柳桥”,不知能否得到高楼大厦的福庇!</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