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年国庆我曾私藏了一件东西

Frankly Speaking

        还有几天就是新中国七十华诞了，我不由地想起五十周年大庆时的往事。

        真是二十年弹指一挥间。没想到自己还没觉得长大，就匆匆老去了。

        那一年我刚刚上高一，接到了任务：参与国家五十周年大庆的广场庆祝活动。记得1997年上初中时，看到高中的哥哥姐姐们参与香港回归的集体舞排练，心中无比羡慕。没想到两年后自己也有机会参与到这种大规模的庆祝活动中了。北京各所中学的大批学生，组成了广场巨幅的纸花图案。

        那一年，“翻花”是我们的关键词。我记得当时全体高一同学都参加了，下午在学校的小操场上集合，按照班级，排列开来，每个人都有一个特定坐标。相应的，每个人所收到的纸花颜色也不相同。

        一共有23幅图案，但我们始终也不清楚到底每张图案都是什么，只能凭着周围的颜色大概猜猜，这张应该是标语，这张应该是和平鸽。我们只知道自己应该翻什么颜色的花，保证不要出错就好。要是没留神，手慢了一点，那就出丑了。

        每个人发了一个白色的书包，上面印着大大的50的字样。一根可以拆卸的塑料支架，还有两把纸花。

        分别是红黄一把，蓝绿白另一把，这五个颜色是最普遍的，几乎每个人都会用到。此外，根据所处的位置不同，还会分别收到橙色花或者黑色花，具体这是用来拼什么图案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庆典结束看录像的时候，也没见到几个关于背景图案的镜头，到末了也不知道自己组成的是个什么图案，不能不说心中有点小小的遗憾——这就是后话了。

        校方鼓励我们要背下来自己的颜色顺序，我专门用电脑制作了一张彩色的小图标，贴在支架的顶端，正好方便我随时参照。记得学校老师看到了，还表扬了我，说我做事情很认真。我听到了，还有点不好意思。

        为了防风，还发过一个沙袋。每次把支架装好后，把沙袋摊在底座上，两把纸花分别插在支架两侧，这就是每次训练时必备的家当了。

        我记得前后排之间总有几个同学是负责在出现紧急状况时帮忙的，比如万一有人晕倒啊，或者纸花“哗啦”一下破了，他们就马上赶上来提供帮助。我记得我们班当时负责这个的同学是个比我还高的男生，可能因为个子太高，站在纸花后面还能看见，所以就被派去做这种跑腿的事情了。

        纸花的质量一般，再加上翻来覆去地练习，难免出现撕破的情况。这其实也是有解决措施的。如果纸花破了，就得迅速从支架上拿下来，两侧的同学会同时用手把支架稍微倾斜，这样在远处就看不出“破洞”了。

        把手臂放低，握着破了的花向前伸出去，不停地摇晃，这时那个高个子的同学马上拿着相同颜色的花弯着腰从另一侧冲过来。前后不过十来秒，可谓配合无间。

        我站的位置在国旗道附近，当时有个专有名词说我们这组——封闭国旗道。当时觉得这仿佛是个特殊任务，心中很有点骄傲。

        我们预先要在别人队伍的间隙中站着，待到国旗班的战士升旗结束后，才要提着架子，迅速跑到自己的居于正中的位置。我清楚地记得我曾在花与花的空隙间，偷望向天安门城楼，只见旗杆刚好挡在了毛主席头像上。

        其实，跟跳集体舞相比，翻花的技术含量就要低多了。但是要让成千上万的人整齐划一，同时间变化图案，不经过一番训练也是很难达到的。大大小小的合练举行了很多次，印象最深的是在天安门广场的半夜大彩排。

        乘搭的公共汽车都停在很远的地方，和同学们背着书包一路走到广场里。那一路上说说笑笑，好像是去郊游似的。广场上很多电灯的灯柱上都装了面向我们的计时器，每到要换下一张图画的时候，我们的双眼都会紧紧盯着计时器，做到分秒不差。

        合练的间隙，广场上的大喇叭里会不间断地播放着一些耳熟能详的歌曲，要说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枝花，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一听到宋祖英开头那一段甜美的“塞罗塞罗塞罗塞罗”歌声，我们就知道又可以去上厕所了。

        搭建的临时帐篷厕所在广场两侧，我们需要穿行大半个广场才能抵达。厕所也真大，那种场面真是不会忘记：好几十个人在一个帐篷里小便，地上已经并排列好了很多下水沟，找到一个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回到广场上，按着大致方向再走回自己学校的位置。

        我记得最后累了，大家还躺在广场上，枕着自己的那个白色书包，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跟同学们说着话，一点儿也没觉得累……

　　练了那么久，到了快正式上场的时候却出了岔子。9月30日却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心里一直在担心会不会取消。凌晨时分赶到学校，还有些小雨。在黎明的曙光中，从学校出发到达天安门广场。其实，同学们在一起，说说笑笑，也就不在乎那一点风风雨雨了……

        要说当时觉得自己多么多么光荣，我觉得这可能有点拔高了。当时其实就觉得跟同学在一起，又不用学习，单纯地就觉得很开心。二十年前，手机还是个稀罕物，在学生之间更没有普及，即使有手机也还没有移动网络呢！

        排练的间隙，我们只能通过聊天来打发时间。那段时间完全可以不考虑学习，天南地北地神侃，而且每次总能找出不同的话题来解闷。即使在翻花的过程中，依然可以私下里聊天——因为有些图案一呆就要呆上三五分钟，我们只要不时地去看看倒计时钟就足够了。

        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在大庆结束后，学业压力增加后，就越来越少见了。

        后来，翻花的那些个家当，我记得学校都要求我们上交。偌大的礼堂里，摆满了大家的花架子，上面写着同学们的名字和编号。走在安静的礼堂里，隐约能听到远处操场上体育课的哨子声。训练了好几个月的翻花，一下子就结束了，时间仿佛瞬间多出来了，但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

        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一向听话的我把架子、纸花、沙袋和书包，这一切物品都留下来了，没有交。

        我把它们封存好，放在了家中壁橱的顶层。那一段与同学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也被收藏起来，成为永远的一段回忆。

        这一藏，就藏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