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西域之一——进长安

李子

曾听说人生必要有这两种冲动，一是谈一场奋不顾身的恋爱，二是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这样的人生，回忆是丰富的，独处是有趣的。

无奈豆冦之年的我，先天羸弱且容颜平淡，与同伴蹦跳已是无力，而书中的情爱又总是差强人意甚至惨淡收场，我哪还有胆量去谈一场奋不顾身的爱呢？

教书匠的父亲颇丰的藏书让我觉得独处是种享受，长短句则是我学着对另一个自己的倾诉。有人称之为诗。

所余只剩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从此爱上远方。

说走就走的旅行，早年缺的是时间，而今忧的是体能。

连续二十天的晨间步行，即使酷热细雨也不停歇，为的就是能够说走就走。

西安，古称长安，既是我的大学所在，更是我抒解烦闷首选。因为这里有我四十年友情的大学舍友，还有越看越爱的终南山。

　　这久已不乘的绿皮火车，设施一如儿时记忆中的陈旧，气味仍是四十年前的浑浊不堪，就是饭菜愈加难吃——生、硬、辣，且卖饭者横，一付爱吃不吃的口气！充电装置自然没有！

在摇晃了十九个小时后总算到了终点站西安。从今日起，我的行走就要从扬州的瘦西湖切换到西安的终南山了！

终南山脚下的引镇，是去往安康、重庆的绿皮火车的客货两用始发站，也称西安南火车站。
白日的奔波疲惫，夜晚的安然入眠，都在“况且况且”的火车轰鸣声中荡然无存。

扬州闷热，西安炎热，而终南山里引镇的民居宽敞阴凉。房后种着蔬菜玉米，邻人每天定时送来现挤的羊奶，现收现磨的全麦粉揉制的馒头，想吃擒来的散养鸡。除去未采菊，不逊陶渊明。

距西安市区70公里的终南山沣峪口秦岭顶，蓝天白云青山凉风，暑热顿消，人生美好 ！

据说在没有高速公路的过去，人们要从关中去陕南，必要翻越秦岭，而秦岭顶是汽车能开到的最顶点。它距长江黄河的分水岭仅百米之遥。

一连几日骄阳似火，天气预报已报出37度的高温。云层也被风撕得零星散乱，任太阳把天空烤得碧蓝。

我们也随西安城里人，开车前往距引镇五公里处的大屿腹地，至无路处弃车徒步上坡，凉风习习，气温仅有25度。

沿途随处可见不断上山的车辆和接连而至三五行人。

顺流而下的溪水里，常常是一家大小悉数濯足其中，孩子的欢叫与大人的警告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也有人在树荫的草地上围坐成圈，掏出吃食水果，还自带暖水瓶，全然一付野餐的派头。更有甚者干脆席石而卧，酣然而眠。

正午时分，火烤般的艳阳里，一处浓荫，一潭碧波，女人席石而坐，孩子潭中戏水，同伴干脆也把脚伸进水里，尽情地嬉戏起来。
太阳不回家，我们更不想回！

往日田里的黄土，今日已被热得赤红！气温已至40度。我与舍友及其八十多岁的婆婆一行五人，开车前往距西安市约50公里的扯袍峪躲避酷热。

民间关于扯袍峪冠名的由来，虽然版本甚多，从汉光武帝到唐朝太宗再到清帝乾隆，但都与扯龙袍关联。

我与舍友相互牵扯行至沟底，坐石分瓜啖果，拍照观景聊天，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与舍友驱车50多公里，出多山的长安，经由蓝田前往平原的渭南，三位同窗皆已汗湿衣背。

美酒好菜果盘空调，都不能转移彼此的的关注，嘴只剩说的功能。一顿聚餐从十二点吃到下午四点。

晚饭后驱车往近郊桃园，云霞之下摘桃纳凉休闲，好不惬意。（为防鸟雀啄食成熟的果实，果农在果林上空张网，很是纳闷大网如何撑起而不塌陷？

入夜的公路，川流不息地跑着印有“陕西重汽”据介绍是满载着泥土，遮盖秦岭山中拆除的别墅废墟，并在上植树造林。

也许决策者早有变废墟为森林的好办法，无需我等草民操心。想是两三年过后，秦岭定是满目无隙的一片苍翠！

我曾三次来此休憩的自建小院，如今已是杂草丛生，零散种着齐人高锹柄粗的小树。插着“秦岭北麓违建整治生态恢复标示牌” 。

不知我几年后再来，你们是已茁壮成林，还是成了新的铁锹把子？

长安县引镇地处秦岭北麓，是关中四大古镇之一，享有“万人集”的美誉。今日恰逢引镇农历三六九的集市，却也是我离开的日子。

民间有说，长安城里有条龙，头向北,饮渭河之水,尾朝南,吸天地之气,自秦岭冲出,龙头之处为龙首村，龙尾则在我呆了近十天的长安区引镇龙渠村。

舍友家人在此租屋养鸽三百余羽，精心忘我投入之深令旁观者乍舌。

居此数日与它们朝夕相处，别时仰望它们的晨飞，竟忆起幼时父亲训鸽的情景！

明日就要携舍友共同开启新疆之行，今夜仨人信步行至繁华的大唐西市。

据称这是目前全国唯一在唐长安西市原址上重建的项目。

十多年里的四次西安之行，这次逗留最长，别最热烈。

说再见，何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