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首诗

毛歌

<h3>Sunny看见我走进她的咖啡馆,就对我说:“我们家老张刚刚走。”我说:“没有关系啊,想在你的咖啡馆坐一会,看看书。”</h3><h3><br></h3><h3>靠着玻璃墙的老式皮沙发,早已被下午的阳光照耀得发出来一种老旧的光芒。这种光芒很让人起来一种怀旧的感觉,沙发是牛皮的,褪色了很多年,大部分地方已经磨得平滑而失去了质感。一张小桌子挨着另外一个墙角,进来的阳光就非常容易地将这个角落切割开来,一半是阳光,另外一半是灰色的阴影。这种自然而然经由阳光划分出来的地带,甚至还有一种变化的韵律,只是变化的速度缓慢到几乎很难发现。</h3><h3><br></h3><h3>我就坐在那里看书,没有特殊情况,都会在周四的下午,三点左右。Sunny送过来咖啡,坐在我对面。“毛歌,你不知道,我们家老张最羡慕你这样的生活了!你知道吗?”Sunny在问我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很独特的光芒,朝向的并不是我,而是她接下来要讲的事。“我们家老张,在唐山工作的时候,追求我。我们在一个城市啊,不同的区。天啊,每周都收到他的明信片,后面都是他手抄的诗歌,单位上的同事都说追求我的人太有意思了!”“我那个时候也会把诗歌抄在信纸上,邮寄给我的女朋友的。”Sunny听我这样一说,便笑起来。“那个年代的男人真会讨女生喜欢,你说我们咋就那么单纯啊!抄几首诗歌就把女生的命运给俘虏了。”</h3> <h3>“我需要一首诗歌。”这样一句话一定不会常常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我们说得更多的是:我需要钱,需要大房子,需要更好的车子,需要到大溪地去旅行,需要大醉一场,需要LV包包,需要比诗歌更加重要和现实的东西。如果你不经意地问你的同事或者你的朋友:“你有诗歌吗?我需要一首诗歌。”我相信一定会引起一种真正的紧张、冲突。给王朔和苏童重要影响的美国作家雷蒙德·卡佛曾经说过一句凌厉的话:</h3><h3><br></h3><h3> 一个人忙得来连读诗的时间都没有了,那不是生活!</h3><h3><br></h3><h3>那么,你觉得什么才是生活呢?生活一定要包含诗歌的成分吗?此刻,要是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就站在你的面前,告诉你诗意的栖居乃是存在的要义,你会怎样来理解?你会一头扑进去要读懂他那本拗口难懂的伟大哲学著作吗?</h3><h3><br></h3><h3>在你大学毕业之后,有多久没有碰过诗歌的肌肤了!告诉你自己远比告诉我更加重要。</h3><h3><br></h3><h3> 在三十几岁以前,诗歌带给我的是巨大的快乐。许多年以来,我已经一行诗也看不下去,我的大脑似乎成了只会从大量事实中总结规侓的机器了。如果我能重新活过,我一定要每星期都读些诗,听些音乐。这些品位的丧失,就是快乐的丧失,而且有可能损害我们的智力,更可能损害我们的道德,因为我们天性中的情感部分会因此而衰减。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没有了欢乐它就一文不值。</h3><h3><br></h3><h3>你知道讲这一段话的人是谁吗?达尔文,对的,就是那个写《物种起源》的达尔文。多年前我第一次读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就立下一个决心,我要准备至少十个本子,每天抄写一首诗歌。十个本子早已抄满,因为我不愿意失去生活的快乐,更不愿意对生命在道德上做出误判,我相信达尔文内心深处的话语,这些在漫长而疲倦的人生旅程中留下的心声,值得我深入体会。</h3><h3><br></h3> <h3>我需要一首诗歌。</h3><h3><br></h3><h3>仅仅这样一句话就足以表达生命自身的诉求了,不是你需要,而是生命需要。</h3><h3><br></h3><h3>需要一首诗歌做什么?在新生婴儿的周年纪念日上,在坟茔的土壤留下最后一铲的刹那,为了一段感情,某种记忆,蔚蓝色的天空,无边无际的油菜花田垄,辽阔的桦树林,起伏的山峦,沉默的铁轨,吠声不断的乡村,雪花慢慢飘飞的午后,堆在屋檐下的木柴,一架风车,被野蔷薇花掩盖的溪流,天上一如萤火虫一样的星星,或者说,为了另外一个人……</h3><h3><br></h3><h3>还有一个人,你自己……</h3><h3><br></h3><h3><br></h3><h3>(图文原创,毛歌微信号:maoge1965)</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