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麻将，悟大人生(4)

陈丽华

打小麻将，悟大人生 （4）

         吉首的白事更像一场麻将的盛宴。

中国人的语言极丰富，就算是人的一生，都有许多不同的词语来形容各个时期，如“而立之年”“耳顺之年”等等，但中国人也有一个本领，将极复杂的事用极简单的语言概括之，比如“红白事”，“红事”指婚礼，“白事”则指丧礼。吉首人的“红事”均在馆子请客，大家共围一桌，呼啦呼啦吃完作鸟兽散，吉首人的“白事”多则5~7天，少则3天，如此，麻将派上了大用场。

家中亲人去世了，或嚎啕大哭、捶胸顿足，或默默流泪、暗自悲伤，或服侍日久、感到解脱，伤过、悲过、哭过后，找来专业队伍，搭棚子、架锅子、摆桌子，斗大的“当大事”挂上，昭告天下，要办“白事”了。

亲友来了，朋友来了，同事来了，烧了香，随了礼，问了病情，关心家属“节哀顺变”，完了，没事干了，老傻坐也不是个事呀，那就打麻将吧，主人早已租来多桌麻将，一字排开，客人们三五一群，以打的大小为标志，这里一桌，那里一桌，麻将大赛就这样开始了。

这一桌是时髦的年轻妹子，一水的染黄的头发，五彩缤纷的包，五颜六色的指甲，环肥燕瘦，各具风情，打的是“5块钱”一个子，伴随着循环低回的哀乐，是她们对某人大胡的惊呼，对某个牌出错的惋惜，莺声燕语中偶尔夹杂着一两句娇嗔：“你这个背时鬼吆，我胡二五饼的，二饼我都抓上手了，你一碰，哦嗬，把我的自摸碰米有了”嘿嘿，骂人也像唱山歌，一幅活脱脱的“美人麻将” 素描图。

这一桌是潮流时尚的中年汉子，或大腹便便，或膀大腰圆，手指上或脖子上是显示财富的粗大的戒指或项链，打的是“10块钱”一个子，有的还“捆充”，出手狠辣，牌局怪异，有时与对方鱼死网破，有时抄敌人后路“围魏救赵”，有时挖坑设局诱敌深入，总之，这是一场智力游戏，游戏的过程远比游戏的结果更引人入胜，看吧，那汉子摸上一张牌，没看，用大拇指摩挲摩挲便知是什么牌，猛的往桌上一拍，低沉浑厚：“自摸”，亮牌大家一看，哎约，“碰碰胡、全求人、将将胡”，再抓鸟，哈哈，“全在手”，好家伙，这是3个大胡，他又是庄家，每一个大胡是70元，3个大胡起底为210，再加上2个“全在手”的鸟，应乘3，共630元，另外3家每家应开630元，他这一手收钱1890元，少见的大胡，引起围观的人一片惊呼。只见那3家垂头丧气的拿出精致的钱包，露出里面厚厚的大叠百元大钞，唰唰唰抽出6,7张，大有“视金钱如粪土”之英雄气概，然后摩拳擦掌，又准备下一轮的厮杀。

围观的人也是一大风景，经常围观的人比打牌的人更多，有的人谨遵“君子观棋不语”，不论是某人在盘大胡也好，还是某人放出这张牌会放大炮也好，他们均波澜不惊，沉着观战，仅在事后告诉某某，你要的牌谁谁谁已拿完了，你这张牌是谁谁谁要胡大胡的………呵呵，君子风度，令人佩服！也有的人，自诩高参，说张三，你这张牌应该这样打，论李四，你那张牌，不应那样出，嘿嘿，文韬武略，不输汉武，指点江山，激扬麻坛。

那边厢哀乐在如泣如诉，这边厢麻将掷桌有声，伴随着大胡的惊呼声，手气不好的抱怨声，美女辣妈的疯笑声，加上时不时来悼念的人放的噼啪噼啪的鞭炮声，一天，两天，三天，五天，吉首的“白事”就这样办完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