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至秋凉

真水默然

　　夜雨淋浪，正敲窗，如执着等待的女子，一声声，绵密地敲打我心。清梦已无痕，独倚轩窗，听她的絮絮低语，思绪慢慢悠长，在记忆的长河里荡漾。

雨，飘零成思，滴落成诗。一声声，一更更。无论何时的雨，但我还是固执地以为秋雨更甚，总是能牵起文人的愁丝，浇湿心底的惦念，随着暮色深重绵延，凝聚在笔墨之间，倾泻出最美的诗词，无论时光如何的沉沦变迁，无论身处何境，总有一首诗能和你产生共鸣，在这样的夜里，自然而然泛上心头，脱口吟出。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活的明白了几分，此时与雨做伴，无“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的旖旎过往，亦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惆怅，更谈不上“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的人生感悟……只是心底涌出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潮绪，说不上喜，可悲又过之的感觉。

曾经几何，夜雨涨秋池时，渴望有个人，促膝，长谈，春风骀荡，肆意沉酣。而今，人到中年，雨声似玉，却喜独自倚窗。我们身在笑容满面的世界里，保持着该有的体相，心却走向修寂的雨巷。雨静静地下，心微微地凉。几多心绪，欲说还休，最后归于“此时无声胜有声”。

　　夜，慢慢地深，雨，渐渐地不再急促，下得有些情长意软，看似丝丝入扣，却又疏离，仿佛去留都随意。突然有种豁出去的勇气，追随下楼。

夜色溟烟，淅淅沥沥的雨湿了整个世界，不知又潮了谁的心，他轻易地笼络着一切，变得朦胧、飘渺。阑珊的灯光下，微光粼粼，斑驳陆离，时远时近。叶片微微点头，有雨滴滑过，如面镜，折射出一抹幽绿。电线杆岔子上的陈年蜘蛛网，早已珠去网空，上面挂满了水珠，仿佛一串串水晶，微微颤动，让人都不忍心做出大的动作。栏杆上，爬满了小水珠，溜圆的、椭圆的、葫芦儿的、各式各样趴着，如媚眼半开的美人儿，静静地看穿而不说破的样子，当你正想伸手轻抚，她又俏皮地溜到栏杆下，吹弹可破，悬而欲滴，就让你看着她楚楚和娇滴。偶尔汽车驶过，别一番风景，车来时，丝雨闪烁，水珠跳跃，如孩提的戏闹，车过后，尾灯里，雨迷离斑斓，如成人世界里的静默。

　　安静了，清新了。白衣赤脚，微凉。地上的水偶尔飞起溅落在我的脚背，恰到好处的清凉。头顶的雨如丝，偶尔如故人轻拍我肩，悄悄遁入发梢，爬上睫毛，又亲昵地滑过脖颈，游走在我的身体里……这一刻，我在雨幕里，任性着、肆意着、旋转着，撒欢儿得如一个孩子，任由雨水的洗涤。没有夏日里狭路相逢的狼狈，没有久雨后阳台上衣服散发着霉烘味儿的恼怒……空荡迷蒙的街口，犹如秘密森林，有种独自偷欢的窃喜！一种隐秘的欢欣！一番时光里的清欢！

　　在汽车的鸣笛中惊起回头，雨依旧慵懒地下着，少许清寒，却让人更着迷，我告诉自己要离去，果断拎着鞋，一路雀跃着回奔，热水过后，狠狠地把自己抛向了床。

　　秋雨已至，自此以后，季节向寒，人心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