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些事

逸

作者：胡益民

       我们共同生活在那个时代，那个只有一条主街的小县城。我们一起上幼儿园，一起背书包上学，一起学唱样板戏，一起上电影院看电影，一起“跳房子”“抓子”，一起“斗鸡”“弹弹子”，一起到大河里去游泳，一起到温泉浴池去泡澡，一起到鸡鸣尖上锤石子，一起到满西坪校办农场去劳动……

       我们有共同的经历，共同的语言，共同的向往。我们从小就认定了，你是我的同学，你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姐妹兄弟。40年恍然如梦！那年那月那些事虽然离我们已经很远很远了，可回想起来还是那样亲切自然，难以释怀。

一 . 东 门 口

       小的时候县城很小很小，我家就住在东门口靠近城墙的那几排平房里。在我的记忆里，我们这批一起长大的孩子似乎都与东门口的破旧城楼和残存的城墙有关。

       那时的东门口算是县城热闹的地方之一，其实也没有机关和商业单位，就是有几个很小很小的饼子舖，铁匠铺，副食店，理发店，再外加两个炸米泡、修鞋的。

       城墙外，走过一片河沙滩，就是一条长长的独木桥，独木桥连接河岸的东边。平时，那是东边进出城关的唯一通道。每年发大水的时候，独木桥上搭的木板就会被大水打走，进出城关的人就无法通行。

      小时候只知道那边的位子是叫飞机场、梅崖儿、柳林河、黑石头、七里崖...... 我自己也从来没有去过。

       每天清晨太阳初升的时候，安静祥和的东门口就变得热闹起来。

       清晨，当你从城门的侧边，顺着长满青苔的台阶爬上城墙，迎着冉冉升起的太阳，你会感觉到自己象伟人般在检阅来来往往的过路人。

       其实，那时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也就只能看到独木桥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或挑着一幅枞担，或推着一个鸡公车，或提着一个篮子，或驮着一个竹筐。他们带上能够出售的物品，主要是柴火或青菜、鱼虾、鸡蛋、油面之类的东西，穿过城楼到城里换几个零用钱，买点针头线老，油盐柴米什么的。

       那时乡下的人到县来一趟很不容易，全靠“11”号车。

       除了到县来走亲戚的人外，他们大部分人穿的是打了补疤加补疤的粗布衣服，脚上大多穿的还是草鞋，衣服的颜色不是白就是黑。

       唯独有河那边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女人才穿的是用花被单改做的衣服，大红大绿的。

       她们手上提着装有几斤油面的篮子，面上盖上一条干净的毛巾，跟在挑着一担枞树桠或推着装有木片柴的鸡公车的男人后面。每当她们的到来，会给县城增添些许颜色。

        那时我们小，根本搞不懂他们来自何方，搞不懂他们说话为什么跟我们不一样，也搞不懂她们为什么爱穿花花绿绿的，只知道她们是一群勤劳的女人。

       回家问大人，他们会说：那是太湖来的咯。这才知道，她们是从东边很远很远的安徽太湖县大山里头翻山越岭过来的人。

       也许是我们这边的人更封建、更闭塞，也许是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大人们在我们面前鄙她们穿的花花绿绿是“红配绿，丑到兜”。以致许多年都不见我们这一代的女伢穿红绿搭配的衣服，要是有上一回，也会让同学们喊：红配绿丑到兜，自己只好回家换去。

       大山里的女人不失爱美的天性，敢穿上红红绿绿的衣服还真的需要勇气。

二. 跳 城 墙

       那时东门口城楼在我们的心中是神圣的地方。城墙沿河而筑，弯曲绵延，灰暗古朴的城楼就在城墙的中段。

       冬天，大雪纷飞，寒风呼啸，寂静的城楼更显威严肃穆。

       城楼的底下就是城门。城门深约5米，宽约4米，城门临河的一边是高高的门槛，还有一幅宽大厚重的城门。

       在那里我们有时会玩上一整天。从早晨到晚上我们几个顽皮的细男呀儿会开门，关门；再开门，再关门。乐此不疲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从我们开门关门中进进出出，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有时我们就轮流站在门板下方的横木上，拉住城门上的拉环，让另外的孩子推我们，那幅门上的铁拉环让我们磨得锃亮锃亮的。

       再到我们长大了点，男伢儿又有了新的玩法。

       我记得多的是秦三毛，大名秦爱国。

       我们一起穿城楼、钻草丛、跳城墙、投石子、爬沙丘。最难忘的就是跳城墙了。

       你只要想跟大伢在一起玩，一起躲猫儿，你就必须过跳城墙这一关。

       我和三毛先小心翼翼的选择城墙底下沙子厚，城墙矮的地方跳，一次又一次，胆子变得越来越大。慢慢的再找沙子薄，城墙高的地方往下跳，最高的地方有五、六米。

       大大细细的伢儿欢呼声，喊叫声，会让你兴奋不已。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来一个深呼吸，两脚放松，直飞而下，就势一个翻滚，爬起来就跑。脚崴了，眼进沙了，身上擦破皮了，我们从来不叫痛，也不知道痛，也从来不觉得累过。直到我们攀爬城楼和跳越城墙的技术炫熟，“打起仗”来不再拖大伢儿的后退，得到他们的认可，我们才有资格和他们一起玩耍。

       每天都是疯的一身汗、一身沙、一身草、一身泥巴的。

       鞋带扯断了拖拖式，胩裆扯破了夹夹式，色骨老儿撞痛了趄趄式，身上挂彩了忍忍式。不到最后一刻，是没有人心甘情愿当“逃兵”做“俘虏”的。

       当时那个玩才叫玩啊！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带劲，让人留念。（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