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人老了就会看到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如果你老到我这样的时候你还能看到更前面的自己,因为我已经看到红领巾飘飘在前了。</h3><h3> 如果有人问你什么时候加入少先队的,你或许还能记得是几年级;要问你入队的仪式有几个架势,你可能要搔头了;再要问你肩并肩共同举手立誓的同志还有哪几位小朋友,你要抓瞎了。你会说这么久远的事谁记得?呵呵,我记得。</h3><h3> 你之所以不记得是因为你见过这个场景,就像看到黄丝带你就安心冲瞌睡了,而我记得是因为我压根就没见过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所以我一直睁着眼。</h3><h3> 我的革命生涯最初是从锻压厂子弟小学开始的,这是厂办学校,请注意这一点很重要,以后你们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划重点了。</h3><h3> 凡是干革命的都知道“一期”在论资排辈时有多打秤,不出大家所料“第一期”没有我,不过这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阴影,我很佛系,这一点接下来你们还会看到。</h3><h3> “六一”以后很快就放暑假了,正赋闲在家的我忽然收到一个令人意外的喜报,说是有人在学校墙报栏看到一纸通知,内容是关于增补我还有另一位同学成为“第一期”的革命同志,起初我像范进一样没当真,但接着“二报”“三报”就由不同的小伙伴传过来了,但我没疯。这样的高光时刻我要不要亲自去见证一下呢?我盘算了一下。</h3><h3> 这里我要先交待一下我家住址和学校的距离,我家住在工厂里面的宿舍区,学校比邻工厂外面的宿舍区,按我当时的空间感论起来大约两站路。征途杳杳,穿凉鞋都烫脚,要不要动我大驾呢?你身上的赘肉要是和二师兄一样你也会和我想的一样——我是这么想的——假如通知属实,我不去看它也在那;假如不属实,我去看也白搭,暑假中间有个回校日,要不搭便去看一下,就算白跑也不能说我图虚名。然而回校日往往是可回可不回的,结果就忘了回。这里可以给我们年轻的朋友提个醒,“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空想就更不能要了。</h3><h3> 暑假结束,我谦虚谨慎地来到学校墙报栏。然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我,墙上的大小纸张贴了撕撕了贴,“四个现代化”正在吹响号角只有我在刻舟求剑。不仅找不到蛛丝马迹连周围的小朋友们竟然也都无人再提了!这么快就“门前车马稀、老大商人妇”了?</h3><h3> 接着就上课了,大家都在打倒“四人帮”,大家都在争夺失去的十年,谁还管你呀!反正没有敕书也没有口谕我就入队了,我只被塞了一条红领巾却没有得到一个让我内心澎湃表情坚定的展示机会,世界上最令人追悔莫及的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叫做“我本可以,可惜我没…”如果再加上一个“第一次”,你倒试试你的心能不被咬一下吗?这又给了我们年轻的朋友一个教训,那就是你还没到佛系的时候。</h3><h3> 多年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常常站在路过的校园外透过围墙怔怔地看着“六一”的小朋友们严肃认真的誓师,已经经受过考验的前一期革命接班人一个举纛先行,后面跟着鼓点咚咚,再一列红领巾雁行到本期接受住考验的战友阵前,为白领子系上红旗的一角,两厢互致队礼。旁边的辅导员一如我那样佛系地站着。</h3><h3> 这个直到今天还历历在目的黄丝带因我错过的遗憾,某一次我还跟我妈不无遗憾地提到,她竟忿忿地说,还不是你爸的问题影响的吗?</h3><h3> 我爸的问题?</h3><h3> 作为儿子当然多少知道一点爸爸的问题——历史问题。如果这里的“历史”是你平常所说的历史,那“历史问题”就不是历史的问题,它应该是一个不历史的问题。这么说有点绕人,你也可以这么看——韩世忠问秦太师究竟有什么问题?</h3><h3> “何谓谋逆”</h3><h3> “参加造反派”</h3><h3> “这也算啊”</h3><h3> 秦桧一翻眼,“这还不算”</h3><h3> 前面我们已经交待过我所在的小学是一个厂办学校,现在你大概可以对这个学校的意见要看厂里的风向的举动有所理解了吧,虽然承老师谬爱让我忝居“一期”然而校领导还是要从大局出发考虑影响,所以这一考虑就让我错失了“第一次”,然而又,影响一个屁大小孩也太不经了吧,再一考虑,我就被追授了。</h3><h3> 现在大家知道为什么在珍贵的“一期”的历史相册里找不到我,较为珍贵的“二期”“三期”以及以后的历史名册里也找不到我的原因了吧。虽然我的革命生涯一开始就跌跌爬爬,但是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只有我这样不忘初心的,才能一直看到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胸前。</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