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夏

倾小城

难得在这样一个阳光焦灼，人和人懒得搭腔的午后，在期待他们被困意撂倒的的盛夏小时光里写一篇文章，刻画回忆中的故里，80年代的故事，她如同自行车的铃声从小路的这一端传到另一端，如苏格兰风笛声般悠长，渲染了我那些没有跌宕的黄瓜味的年华。

最近已经连续好几个夜晚，梦到远方的父母，而且或多或少的都是伤感的梦，每天醒来在驱车上班压过不同于故乡清净的小路上时，时常涌起一些沉思和惆怅。我是一个特别喜欢夏天的人。我即将写的也是回忆到每个暑假时候的感受，也就是麦收完成并且所有的善后工作结束后的时段，当时是没有感觉的，毕竟平时还要在小学刻苦学习。　

故乡的夏天最有代表性的我觉得是中午一点过后和下午六点过后。那时候太阳最烈，有着最骄狂的姿态，风也被折磨的没了力气，聒噪的蝉儿也知趣的偃旗息鼓，这种情景会把所有的人都困住，让他们躺在床上，把村庄回归安静；六点过后应该是一个中午觉打过阵之后的坚强的人，去那火烤的黄土地转悠一圈，把自认为地里的活干完之后的洒脱，之后即便是把庄稼当做自己生命的人，此时也会大方的放下锄头在路边和路遇的聊一阵子，那双泥巴裹挟的鞋子会在地上不定时的搓好几次，以此填补没话可啦时的缝隙，再有心情好的直接大门底下一坐，也不用喝茶的，就这么干聊，聊到畅快处两只鞋子一脱，还使劲对着拍拍，大抵是因为从田间到回家路上的骄阳早已把吸吮的躁动的汗珠烤干，飞起的尘土瞬间就没了踪影，就像疲惫飞出心间，了无痕迹。

话题也多半是敞开了聊，这个话题一定也是几个月前甚至是几年前的聊了一个又一个夏天的往事，但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被翻出来重新润色一番的时候，它又变得别有新意了，而且还会被无数的拿出别的村的类似的例子来比搓一番，哪个也不会比哪个喜，哪个也不会胜过哪个悲，所以大抵是一天一个命题作文区，一个夏天会在这种酷暑的荫蔽中悄悄走过。我时常被那个大门下面嘹亮瓢泼的笑声惊醒后就再无睡意，都会好奇哪个婶子大娘来玩了，或者那个婶子大娘又来了，他们总会有一句潜台词作为拉呱间隙时候的衔接，“今天这个天真凉快”“说是明天有雨”等等之类，那声音，空旷而突兀，哎吆，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泪目那些个云卷云舒的日子，那个时候有我再也回不去的无牵无挂。

我还忍不住想下雨的时候，六月的天如娃娃脸，说变就变。这句话应该也是我的作文、日记、考试、暑假作业里面最解馋的一句话了。用了五年我也没觉得烦，就像我到了初中还是刹不住车要用上，其他的句子再好抵不过这个有甜味。好了，说正事，夏天的雨来得急，一般你都会看到正在路边聊着的一团一簇，突然动作就灵便了起来，：“不行，天这就带下，他二婶子上俺家去吧”“不去了不去了，我也赶紧回去，那几个鸡也得赶紧撵窝里去”说罢，四散人烟；当然还有少数家里无牵无挂的，他们会迅速躲入我上面说的无数个相似的大门底下，运气好的这家婶子的筐里正好摘了几只黄瓜，拿出来也不用洗，用手搓搓，大口一咬，那感觉别提了........这时候人们脸上的幸福感会比平时增强，年轻人幸福感更强一点，说不定一场很大的雨过后，地里过于泥泞三天进不去地，这个闲玩时光，可以这里那里串个门，兴许还能进个城买上几件心仪的衣服，要在平时农忙的时候可是不允许的。年纪大的可能没什么过多的心思了，也不舍得花那几个钱，地里庄稼雨后长得快，长得好，有个好收成就是他们年复一年最大的渴求了。

夏天的雨总会如众所愿。一开始就会看到如蚕豆大的雨滴，很有力量的落下来，毕竟屋顶的某块塑料布或者棚顶废弃的铁板啥的会明确的告诉我。眼看着路上的沙子被偌大的雨点包裹，旁边的沙子被震起，随着雨如注、如绳，整个地面被雨水覆盖的严严实实，顺而褐水成河。下到中断，空气里的尘土气都散去了，树叶也被冲刷的锃光瓦亮，地上流淌的也都清澈见底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又成为大人和孩子的天地，他们终于卸下庄稼人的面朝黄土背朝天，洋气的打上伞在雨中走走，家中壮工的泥脚也会被雨水无私深情的浸泡一番，近看也没有不敢瞅一眼的那种感觉了。此时男人和女人的心情都是好的，孩子的心情也是好的，男人和女人会合计今晚多炒一个菜，父母也难得狠下心娇滴滴问问平日里懒得问津的泥巴孩子一句“今晚想吃啥”。老家人的尾音总是拖得特别长，但是今天想来真好听。

夜晚，这里的灯光没有城里那么耀眼，也不用试图刺穿和掩盖很多人的心事，只有昏黄的灯光描绘着农村人渴望走出，城里人渴望回归的故事，街上的香气最动人，是每个家的各人的娘的盛宴，也是每个走出故里的最渴望的童年.......,八点不到灯光一暗，街上东一团西一簇，又开始重复白天的故事，有清凉微风，有融融泄泄的月光，还是那些话题还是那帮人马，还是那个最久的小村落，还是我的家。

原来我渴望的辽阔，即使是居无定所，每当想起她，内心也会自然而然的存在，存在于每个不能动弹的顷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