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我们这一代人受了传统文学的影响,骨子里便会有些老派的文艺味道,有时候静下来心来想一想,或者见了一个多年的同学,就会极其轻巧地回到过去,仿佛一条明亮的小径就在眼前,两侧都是粉红的茼蒿菊,正好挨着腰。那些由诗人、散文家、小说作者所凝露般写出来的句子就会一段一段地跳出来。这种感觉好得来没有办法形容,于是就只有以沉静来回复。书架上要是有了这样的经典,就会伸手去触摸书籍,取下来,翻开到某一页,也不读,却亲切得很,书页一页一页闪开来,空气缓慢地流动,仿佛夜色下帘子拉开,撩人的月光要进来一样。</h3><h3><br></h3><h3>这种感觉和一个人独步进了辽阔的森林是一样的,你在那种环境里,四顾都是松树、枫树、橡树、侧柏树、以及成片的开着花的玉兰树,各种小路彼此交叉复又分开来,你走在任何一条路上都不会迷失自己,却又有些仿佛,你不能做声,因为林子里总有鸟雀的歌唱,你就只管听,只管从深入你心灵的声音里,沐浴这一场永恒的森林合唱,蜜雀和玫瑰鹦鹉,岩燕和歌鸫,突然飞舞着簌簌过去的麻雀,而从枫叶上落到地上的露珠,则像极了乐队里那个站在后面,手里拿了一个铃铛一样的人,偶尔抖动一下手里的铃铛的声音,于是,一种轻巧的光芒迅速消失,林子里到处都是奇妙的清脆的回音。</h3> <h3>在这样的时候,便会想起来川端康成的句子,或者说这个人,你会觉得在早晨会不小心遇见它,他比你走路的声音还要轻,还要慢,时间似乎永远不和他沾边,而越是不沾边,你就越会有些紧张。几十年前看《伊豆舞女》,一条石板路,潮湿得没入晨雾里,木屐的声音,由近及远,由远及近,光听这声音你就会不平静起来,以为永恒要作弄你,将你纳入它的怀中。</h3><h3><br></h3><h3>“凌晨四点,看到海棠花未眠。”这样的话语,你会觉得平淡,觉得奇妙,觉得不由自主,觉得自己就应该真的在凌晨四点看看一朵花。不要以为这只有作家才会有的行为,这种洞悉存在的深刻可以让人忧虑起来,可以让人和安静的自然发生联系而有了美好的治愈。</h3><h3><br></h3><h3>“分手的时候,请教他认识一种花。因为,花会年年再开。”你能读懂这样的情怀的时候,你会隐隐啜泣。多么宽容,多么良善,多么婉转而坚毅。我常常想这样的句子,从来不是扭捏写出来的,这样的情感你没有办法做作,因为太真诚,太近乎人性了!或者说,你在这样的地方,就深陷在人性的美好里,你留下来一些念想,留下来一些每一年都会开出来花朵的念想,有什么比自然本身的生命力更能让人感动啊?</h3> <h3>“她笑起来像一朵鲜花。用笑起来像一朵鲜花这句话来形容她是恰如其分。”今天看起来大俗的话语,就这样大雅得令人激动不安。你会这样描述她,她就站在你的面前,而关键是她会接受你这种来自于自然的纯洁和真诚。纯洁才会安静,安静才会通透,通透才会散发出自然的智慧光泽。所以,川端康成在另外一处是这样来形容对面的女孩子的:</h3><h3><br></h3><h3> 你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h3><h3><br></h3><h3>把这样的情感沉淀下来,你看看自己的反应,看看由于生理和心理结合在一起所造成的人生的艺术感觉,你朝着你的爱人,这样复述一次,从内心深处复述,看看这些疗愈生命的语言具有多么强大的力量,那么柔和,那么温暖,那么亲切。</h3> <h3><b> 最高艺术一如一切最高艺术所表现的——,必须是渗入到人们灵魂深处并使之觉醒的东西,而不能终止在短时的美感。</b></h3> <h3>这是川端康成关于艺术表现力的深刻认识,有了这样的认识,他就会看见那映满了银河的眸子,会赶在枫叶红了的时候,把腰带织好,会在夜色衬托下女子把胸脯伏在栏杆上的姿态,看见生命的坚强,会明白他有一天摆在你面前的问题以及单纯的答案:</h3><h3><br></h3><h3> “你来干什么?”</h3><h3> “看你来了。”</h3><h3><br></h3><h3><br></h3><h3>(图文原创,毛歌微信号:maoge1965)</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