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家山——北王马

六青草堂*毛新辉

<h3>前段时间,趁着闲暇骑自行车去县城周边的几个村庄转了转。寻访了各村现存的一些老宅院,又拉拉杂杂的写过一些文字。很多朋友看过后,觉得还行。于是,就有人问我:下次准备写哪里呀?也有同村的说:把咱们村也写写吧! 好,就写我的家乡,我生活居住了四十多年的村庄——北王马村吧。</h3> <h3>我们村坐落在县城西五公里的古水西畔。春秋时期,晋公子重耳逃国(公元前655年)经此地马不能行。留马及养马人于此地,渐成村落称王马。后又分南王马、北王马,我们村在北是为北王马。自重耳逃国算起到现在建村也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其实早在一万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这儿便有人类繁衍居住,村西南的坡地尚存有遗址。早些年村人耕田偶尔还捡到过石斧之类的器物。</h3> <h3>现在的北王马大致可分为新村和老村。坡上面是新村,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才开始慢慢发展起来的,老村在坡下面。</h3><h3> 那日下午,我决定去老村里转转,看看那些儿时常去的地方。踱着悠闲的脚步从家中出发,先来到后巷。说是巷,其实就是条沟。北王马的先民们大都是在坡下的几条沟里依土崖掘窑洞而居,分别叫前巷、后巷、石头坡、中甲里和南岸甲里,坡底沿古水河岸边叫官道里。据村里老人们讲这官道里在秦朝时便有条官道从这儿穿村而过,早几年县里还没有修旅游路时,这条路一直是新绛县西北片几个乡镇村民进城的必经之路。</h3> <h3>后巷现在仅剩有几户人家,原先的一些住户己搬到新村去了。老窑洞基本都已废弃,现在住着的也是在老宅基地上新建的大瓦房。有一户门楼还是旧模样,主人也已搬走。孤零零的矗立着,满目的沧桑。后巷这条路我从记事起便开始走,也不知道走了有多少回,那几年在村东工厂里上班时,几乎每天都要走一个来回。</h3> <h3>后巷坡底向南一点,往上便是石头坡,这儿原先就只有三四户人家,现在仅一户有人住。其他人家都在坡上新村另建了宅院,窑洞也已坍塌废弃。石头坡是当年村人去田里的主路之一,现在看来宽仅三四尺,坡道又陡,对于现在人们每天车进车出的生活真的是很不方便,这也是原住户搬走的主要原因。小时候却没觉得有什么不便,这儿反倒是我们孩童玩耍的天堂。每天放学在这里滑坡,在两边的土崖上捉虫子、摘酸枣玩的是不亦乐乎,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喧叫声很远都听得到。夏天,放学后男孩子们会以最快的速度从这里奔过,到水库游泳。冬天就更好玩了,特别是下过雪,原本就很光滑的石板上会更滑。男孩子们会坐在上面往下滑,若是哪一个滑的最远,会得意很久的。有胆大的会站着往下滑,从坡顶冲下来的那种刺激的感觉,一点也不会亚于现在各个景区的滑草和滑道,就是安全性差点。每天都会吸引很多人,没有冰雪时还有人会故意往石板上撒上水让结冰。这项运动会持续整个冬天,除了每天放学后玩,还有人会趁着课间休息十分钟偷偷去的。下课铃声一响,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唰’的往下一溜,又马上爬了上来往学校飞奔。呵呵呵!那个年代可玩的东西实在太少了。</h3> <h3>石头坡顶往南是前巷。前巷原先的住户也搬走不少,现在坡底靠近官道还有十数户有人住,往里则基本没人住了。到处残垣断壁,院子里长满杂草,那些自已长出来的杂树已有碗口粗细。有一戸的老院子保存还较完整,主人我也算熟识,以前没有进去过他家院子,今天正好进去看下。典型的北方四合院,东西厢房、南房俱全,北面上房是窑洞,整体以土坯垒筑,仅以青砖垒了墙基。两边厢房都已漏雨严重,有随时倒塌之忧,主人已在新村购置了新宅基地,不知什么时候这里就会被抛弃。</h3> <h3>从这户院子出来,紧靠东边有口井,记得小时候这里还能取水。这口井该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建有井房,这座井房是村中现存最老的建筑,敞开式的,进深两间。西南两面临路有坡道,北面山墙正中嵌着神龛,原先应该供奉着某位水神。神龛东西两边各一块碑记,记载了井房的重修事迹。东面的己模糊不清,隐约能看到‘此井房不知创建于何年,雍正十三年××公等重。。。。’的字样,落款为乾隆廿六年孟秋。西边这块清楚很多,清咸丰八年的重修碑记,郡庠生兰滋澜撰文并书,隽秀的楷书记录了当年重修井房的因由及捐资人的姓名。井房的东墙是砖垒的花墙,记得早先时这前巷里有个不成文的习俗,不论谁家有新生儿降临,待到过年时都要在井房点灯祈福。添了男丁的在梁上挂一对大红灯笼。添了千金的则在花墙的每个花格内点上一盏油灯(后来改为小红蜡烛)。</h3> <h3>井房的北边还有一处院子,是我发小他们家的。小时候我没少到这院里玩,那时就只剩有北房和西房,门楼和东房、南房不知什么时候拆的。发小结婚时就在这个院子里举行的婚礼,忽忽己过去二十多年,他家兄弟三人都早在新村另建了新房子。</h3><h3> 有时候我在想,村里是不是该拿些钱出来,把现有的这几处院子和井房略微修修保护起来,毕竟这儿还能看到些北王马先民们生活过的痕迹,也能为北王马两千多年的历史留下些依据。村里原先的碑记石刻大多在集体化时平田整地埋在村外北门沟,还有一部分用在村里的轧油坊铺地面。十几年前轧油坊还没卖给个人做宅基时我还见过,现在是被深埋于地下还是给丢弃了,不得而知。</h3> <h3>在前巷最西端向南,爬上一小陡坡便来到中甲里的土崖上。中甲里土崖下的老院子除靠路边的改建为新房外,其他的基本已没有人住。土崖上边还有三处老院子,其中两户己搬走,只最东面紧靠崖边的院子里还住着一对七十多岁的老夫妻。老婆婆正在门口坐着,手里拿着针在给蔬菜网袋穿口绳。这个蔬菜网袋刚织出来没有口绳,靠人手工一条条地给穿上口绳。有人专门从厂子里把网袋拉出来,分给那些出不了门、跑不动的老人们来穿口绳。老人们每天穿上几百条口绳,也能赚十多元,够每天买个菜啦,够给孙子曾孙买些零食什么的。蔬菜网袋厂就在村东的古水河东岸。九十年代最红火时,总厂分厂的员工总数达两千多人,我也在这个厂上了二十多年的班。现在总厂搬到县城,仅留有两个车间在这儿生产。</h3><h3> </h3> <h3>我上前和老婆婆聊了一会儿,她不认识我,说起父辈的名字还是知道的。她给我说,儿子们早都已搬到新村住,如今两个孙子也在省城工作买了房子,儿子和儿媳都去了省城帮着带曾孙子。她和老伴俩人舍不得这老房子还住这儿,老伴有退休工资,但她不愿每天闲吃闲喝,就给网袋穿口绳找些事做。</h3> <h3>中甲里堡子边有个小坡,下去便来到了南岸甲里。南岸甲里的老房子基本已拆完,大都改建为新瓦房,土崖下还存留的窑洞堆放满了柴草杂物。已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新建的许多房子也不清楚都是谁家,路边的那几棵老槐树还仍然茂盛。</h3> <h3>村子最南端树林中有座教堂,是九几年时一位香港的李神甫捐资盖的。李神甫也是北王马村人,早几十年前出去后在香港做了神甫,他们李氏族人在村里的也信奉天主教,据说他们家族信奉天主教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h3> <h3>南岸甲里沿河边往北走,就回到官道里。村口一条笔直的水泥路,这条路是通往县城的主干道,每天村民们进城上班打工的必经之路。 两边原先是水库,记载了北王马六0、七0和八0后儿时快乐的水库。现在己变成了庄稼地,今年立秋后雨水还不错,玉米都长得绿油油的。那些年每到夏天,越是天热水库边就越热闹,莲花盛开,洗衣服、钓鱼的、游泳的、岸边总是人声不断。也正是这座水库使得当年北王马的田地可以旱涝保收,曾有老人家自豪的说:不出王马村就不知道天旱。</h3> <h3>然而,这些都随着古水断流成了往事。现在村里的孩子们都不知道这里曾经是水库,他们学游泳也只会去城里的游泳馆。只是游泳池中的他们,是永远不可能体会到他们的父辈们当年在水库中游泳、嬉戏、捉鱼、摸虾的那种无拘无束的快乐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