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津中学深度报道：生活老师给予的爱

赵俊茹

老师

孩子

生活

水流

洗澡

闻到

衣服

宿舍

早操

怕水

我从没见过这么瘦弱的孩子。当他脱掉上衣时，可以看到他从上至下的一片突出的骨头，他的身体像一个在码头劳作了三十年的劳工的身体——暗黄、枯涩、轻薄，像极了今天被一阵秋风吹落到教室门前的那片梧桐树叶子。

他太瘦了，如此不同寻常。即使将他放在一百个同样瘦小的孩子中，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即使认不出他，也可以闻到他。

他是关津中学七五班的学生，新入学，住在大宿舍里。

在经历了早操和军训之后，大家一起回到宿舍，开始洗澡、洗衣服、看书、躺到床上聊天。

九月初天气还很热，晚上晾晒的衣服次日清晨已经干了。

那时候大家很喜欢他，他是个善良而友好的孩子。

直到最近天气转凉，在经历早操、课间操和体育课之后，晚上换洗的衣服第二天仍是湿淋淋的。

我们会逐渐发现这个孩子的奇怪之处。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嗅觉太过于敏锐的缘故。

他不洗澡。

最先闻到味道的是他的室友，这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味道，他们感到困扰。

然后是他的生活老师，看管着一大群孩子的生活老师。

我们谁也不会梦想着做一位生活老师，我们谁也不会完全胜任这份工作。

生活老师就像一个耐心的侦探，她一步步地从蛛丝马迹中去了解这个不洗澡的孩子。

于是我们可以拼凑出这个孩子不洗澡的原因。

他有一个74岁的爷爷和两个弟弟；他没有奶奶、没有父亲；他的母亲是个精神病，早已经离开了他；他有一个小妹妹，在别人家生活；他8岁时生病了，遗传了和父亲一样的病，他最多可以再活12年。

于是他怕水，水流让他痛苦。

水流让他脱下脏衣服，好好地清理自己，却没有给他之后可以换上的干净衣服。

他也不能穿上水流到处行走。

于是他怕水，水流是一个满口空话的抒情诗朗诵家、一个一无所用的细颈琉璃瓶子。

生活老师就像一个慷慨的魔法师，她找到了他，送给他一个大袋子，告诉他里面有帮他抵御恐惧的宝物。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副盔甲，由精钢制成，银光闪闪。

——是生活老师刚刚去街上给他买的T恤、裤子、外套和一双鞋。

他穿上它们，漂亮极了。

昨天晚上，大宿舍里的孩子谁也没再闻到什么味道。

他走进了水流，他被温暖所围绕，他感到舒畅和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