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故事

山树北篱

<p>北山老宅院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历尽沧桑,曾经兴旺,也日渐衰败,漂泊与散落,冷暖同在~</p><p> 抗战时期,为了生活和家族出路,太公泰清和太叔公泰运领着还是毛头小子的大爷文泽二爷焕泽乘坐帆船渡往新加坡,一穷二白的从村屋养鸭子开始,在新加坡经营一小作坊腌制酸菜售卖,有文化的太叔公也慢慢的终于在牛车水立足,经营了咖啡小店。一家人刚开始安定的生活却不料日本鬼子侵略,二爷焕泽在新加坡动乱的局势之中加入了共产党进行抗日,194几年大爷文泽却在动乱之中陨于异国他乡,太公痛不欲生,决然放弃一切携二子焕泽返回故土北山。于北山市口(现的北山村委会,当年的旧街市,文革时期已全部拆除)开一杂货小铺仔保全一家老小温饱。</p><p> 二爷即是我的爷爷,他和我的奶奶其实都是再婚。爷爷头婚大奶奶是北岸大洋黎氏,新婚十二天大奶奶回门,不幸遇上日本鬼子屠村,大奶奶没了,相当惨烈,太爷爷太奶奶是凭着大奶奶腿上的胎记才找到的,用门板抬回北山,葬于三涌水库顶上的大岭,那个战争年代,魂归夫家是对逝者最大的安慰。我的奶奶也是同样的命运,她初婚嫁于莫村留客村,男人是共产党员,拜完堂还未洞房就被日本鬼子抓去,再无往后余生。大洋大奶奶的娘家其实是差不多是被鬼子灭了满门,说差不多是因为剩下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被藏了起来,凤姑和福爹、和爹三个孩子一夜间失去了所有的大人。家里太奶奶太爷爷一直有拿了粮米过去,后来爷爷娶了我奶奶乐城陈氏,奶奶是个善良的女人,嫁过来之后就接过这个担子,一直送粮送东西过去帮忙,为那三个孩子牵肠挂肚,以至于他们到如今都一直把奶奶当成他们的亲姑姑,奶奶在世时每年春节都带着媳妇孩子来拜年,从没错过哪一年,2015年奶奶96岁笑丧,两家仍是亲情旧在。</p><p> 这一段旧事,有着沉痛,有着温暖。有着恨,对于日本鬼子那就是家仇国恨!永不忘记!</p><p> 二爷焕泽投入了建设新中国的热潮,业余时学习医书,篆刻琼剧剧本的木制印版,一个月方能刻完一套赚五元大洋贴补家用。幸而二儿媳乐城陈氏生得三男两女,也算人丁兴旺爷孙喜乐融融。泰清公拿出半生积蓄银元为子孙以北山老戏台前购买置办六个宅基地。谁料天不遂人愿,文革期间,十八岁的大孙壮勇在爷爷焕泽带领的工作队伍中劳累病逝,接而是二孙壮森,刚出生的小女儿竟然在文革抄家中被米压死。太爷万念俱灰整日饮酒消愁,不再操持打理家业。二爷焕泽身为北山大队领导,一心为集体利益,拆除太爷在当年的日军街市的杂货铺子给了村委会,而老戏台前的五个宅基地也送给了政府建设北山小学。一九五二年的土地证上还是有土地记录的。从此家道中落。</p> <h3>家谱</h3> <h3>老宅之一,后被修缮过</h3> <h3>爷爷新加坡的来往护照</h3> <h3>太爷爷和爷爷与日本鬼子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是在新加坡,那时候的新加坡还是一片衰败,太爷爷在靠近海岸的地方养了鸭子,经营一腌制酸菜的小作坊,鬼子正是从海上登陆,太爷爷不舍放弃苦心经营的一切决定留下死守,从旁买了盐酸和水枪做准备,一同留下的还有留客村的小伙计。鬼子上岸后直接开枪扫射,年幼的小伙计被吓到忘记躲避,是爷爷拉他逃命躲过了子弹。这一切是小伙计变成叔公后回到故里留客过来寻找爷爷焕泽时说起的。</h3> <h3>大奶奶的嫁妆太师椅</h3> <h3>1997二叔公从新加坡寄回来的一封家书</h3> <h3>  那个国难山河破的年代,满目疮痍,有人选择了民族大义,有人选择了自保,也有人选择了背弃。北山,在日本鬼子侵略时没有遭受太大的罪,屠村时村里的狗腿把他们引入了邻近的北岸,身为乐会县议员的德谦太公前去鬼子营地谈判,分析北山的地理优势,作为沙美北岸留客清塘培兰各村的中间枢纽站,适合商业与安居,最终在议员能言善辩之下,鬼子把北山村作为集市经营,允许商贸,修建戏台和炮楼,建学校(小到初中),北山在当时成了人口密集的街市。全村人也暂时保全了性命。文革时期,街市被拆除,繁华不再,当过国民党议员的德谦太公也因此受尽了折磨和侮辱,最后跳井自杀。太爷爷一直偷偷的帮他,但还是逃不过悲惨的结局。1993年我刚好三年级,德谦太公的儿子回国祭拜祖先,来到家要找太爷爷泰清,说是恩人,我告诉他太爷爷已经去世多年,我是他曾孙,当场泪如雨下,还给我家留下一个大红包。唉,风雨飘摇的年代皆为活命,孰是孰非已经不再论证,但心底的底线还在,良知在,何苦相逼。</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