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一一贵在含蓄 周静伟一一【诗词知识讲座】（二）

韩建国

[诗歌知识讲座]

诗——贵在含蓄
主讲人/周静伟

一、什么是诗的含蓄
我们先读一首小诗：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顾城：《一代人》
诗人写的、读者读出的难道仅仅是“黑夜”、“眼睛”吗？读者读后思考的那些含而不露、耐人寻味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即含蓄。
所谓含蓄即用尽量少的具体可感的艺术形象（意象）来表现极其丰富的生活内容和思想情感，给该者最大限度留下思考、品味和再创作的空间，从而得到审美愉悦。“凡诗恶浅陋而贵含蓄，浅露则陋，含蓄则令人再三吟唱而有余味，”（《历代诗话》）。

二、含蓄的作用
袁枚有言，“诗无言外之意，便同嚼蜡”，“我们都是宝清人，无私奉献讲精神”，能让你思考、品味，带来审美愉悦吗？含蓄作用如下：
（一）简洁精练
诗，是精练的艺术，铺张浪费、拖泥带水、冗长繁赘乃诗之“癌症”。请欣赏下面三首小诗：
从你，我看到了那在入海处逐渐宏伟地扩大并展开的海口。
　　——[美]惠特曼《致老人》
你吃的是什么，大地，你为什么这么渴？
你为什么要喝这样多的眼泪，这样多的鲜血？
　　——[匈]裴多菲《你吃的是什么，大地……》
　　网
　　——北岛：《社会》
诗，“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司空图），尤其最后一首诗仅一个字，其蓄含的情义全凭读者去思考、品味。

（二）含滋蓄味
如同糖有甜味，盐有咸味一样，诗也要有诗味。所谓诗味即读者欣赏、品悟后带来的诗歌独有的美感。“下火海，上刀山，继续革命永向前”，这样的所谓“诗”（顺口溜）有诗味吗？可我们欣赏这样的诗句：
八月。平平仄仄的桂花香
让失去音准的乡愁，更加按捺不住
　　——王才干：《今夜》
诗味扑面而来。再欣赏唐代诗人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全诗无一句羁旅行役之清苦孤寂，但短短四句二十八言，却足以启发思考、联想：情思、渴望、爱恋、挂牵，等等。

三、含蓄的手法
（一）通篇命意含蓄法
即通篇用暗示、影射、借喻（比喻的一种）、对比、烘托和虚实显隐等艺术手段，通过具体的形象（意象），启发性地暗示出诗的背后隐藏的思想内容。其具体手法即“象征”。
象征即把看不见、摸不到的抽象概念，寄托于具体的物象以表现出来。也即用可感性强的富于多重意义的外在形象，暗示出生活的一种哲理或诗人对社会、人生某种独到的感悟与思考。这种手法是最常见的，例如海子的成名作《亚洲铜》：
亚洲铜，亚洲铜
祖父死在这里，父亲死在这里，我也将死在这里
你是唯一的一块能埋人的地方
其实，我们也可将“亚洲铜”理解成借喻——象征着中国农民世世代代辛苦耕耘的黄土地，诗人对苦难农民的悲悯情怀隐含其中。

三、含蓄的手法
（一）通篇命意含蓄法
即通篇用暗示、影射、借喻（比喻的一种）、对比、烘托和虚实显隐等艺术手段，通过具体的形象（意象），启发性地暗示出诗的背后隐藏的思想内容。其具体手法即“象征”。
象征即把看不见、摸不到的抽象概念，寄托于具体的物象以表现出来。也即用可感性强的富于多重意义的外在形象，暗示出生活的一种哲理或诗人对社会、人生某种独到的感悟与思考。这种手法是最常见的，例如海子的成名作《亚洲铜》：
亚洲铜，亚洲铜
祖父死在这里，父亲死在这里，我也将死在这里
你是唯一的一块能埋人的地方
其实，我们也可将“亚洲铜”理解成借喻——象征着中国农民世世代代辛苦耕耘的黄土地，诗人对苦难农民的悲悯情怀隐含其中。

（二）虚实含蓄法
即作者不实写，仅仅在虚处着手，让读者从虚的意象腾飞想象，去感受和捕捉诗中含隐的实的事物，即司空图所谓“象外之象”、“景外之景”。例如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有人读出了美人之美，有人读出了事物互相联系的哲理，总之用的是虚实含蓄法。此法在古典诗歌中常见，如汉乐府中的《陌上桑》写少女罗敷的美丽，作者并未从实处一板一眼写她鬓如刀裁、眉如弯月等等，而是从虚处着笔，从侧面烘托渲染：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
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
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
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古代学者陈祚明对此评道：“写罗敷全须写容貌，今止言服装之盛耳，偏无一言及其容貌；特于看罗敷者尽情描写，所谓虚处著笔，诚妙乎也。”

（三）跳跃含蓄法
即利用影视艺术的蒙太奇镜头，不按A、B、C、D……的逻辑程序，而是从A一下跃过B、C而跳到D、E……中间的空白留给读者去思考、品悟。此类技巧在现代诗屡见不鲜。如老诗人臧克家的《三代》：
孩子
在土里洗澡
爸爸
在土里流汗
爷爷
在土里葬埋
急剧跳跃的诗句如此简洁，没有细节描写，没有渲染烘托，写出了农民之苦难。

（四）烘托含蓄法
即用截然相反的两种感情相互烘托、反衬，形成对比，从而使诗的情绪更加凝聚、强烈，诗的思想更加含隐、深沉。例如臧克家的《黄金》：
提防着黑夜，
农民在亮光光的场上
做着黄金梦，
梦醒了，
他又把粒粒黄金
去送给了别人
洗练的语言再现了农民的悲惨命运。

（五）旁侧含蓄法
即所谓的“旁敲侧击”。例如这首著名的唐诗：
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
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金昌绪《春怨》
唐诗中，描写少妇思念征夫的诗很多，但这首《春怨》却含蓄有味。为什么呢？它妙就妙在不正面进攻，而采取“旁敲侧击”。现代诗采取此技法的更多见，如臧克家的《捉》：
暴烈的拳头
砸在门板上，
星星震得
要坠落，
……
又听见
到处搜索，
接着是
绳索响……
作者虽未直说，但一连串的声音形象地勾勒了一幅令人恐怖的“夜半抓人图”。

（六）结句含蓄法
即在全诗层层铺垫后，结尾一句突兀升华，或意蕴深远，或画龙点睛，从而境界尽出。如：
他有钱，他心软
听见穷人哭声就心酸——
随伸手，入衣袋
慢慢掏出……手帕来
　　——莱尼斯：《慈善家》
今夜，我看见了思念的去向
它敲响了一家大门
却无从应答
房子的主人已逝多年
——戴全心《我看清了思念的去向》
妙在结句。

四、忽视含蓄手法的几种弊病
　　（一）直露
浅白直露，一览无余，不给读者留下思考、品味和再创作的空间。这类诗在极“左”时代独霸诗坛，至今仍以“老干体”面貌出现。例如：
地质战士英雄汉，
一身都是胆。
科学高峰敢去占，
世界尖端敢去攀！
困难面前有我们，
我们面前无困难。
要问力量哪里来？
为了实现中国梦，
咱豁出命去干！
这首诗歌颂地质工作者，应当说立意不错。但作者把要抒的情，表的义赤裸裸、干巴巴地罗列一起，既不暗示什么，也不隐含什么，从而窒息了读者的想象力，也无任何审美愉悦，因而是失败的。

（二）平泛
面面俱到，泛泛而谈，臃肿繁缛，缺乏精练。
如有一首知青题材的诗，作者见啥写啥，冗繁铺陈。蓝天白云，当年的营房，高大的白杨，开发的土地……虽有形象，但读了平白如水，并不感人。为什么？太平泛了。原诗太长，限于篇幅，恕不赘述。

（三）含混
含混与含蓄虽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前者糢糊，后者隐含。例如：
一刀砍在手背上，
又一刀砍脱了二拇指，
像杀了一条猪流了一板血，
人疼得连嘴皮都咬破了。
……
含混，抒发什么情感，表达什么意义？

（四）晦涩

诗应当像谜面一样，让人思考谜底，当然，有的诗“谜底”不止一个，也即诗歌的多义性。现代诗很难用传统的教学方式总结段落大意、主题思想，有的诗根本就无“标准答案”，“一百个读者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例如：
生锈的目光，远离了
铁皮船的梦
黄河，向天空交出自己的内心
看，仅仅是一眼
看，刹那的一眼
里面都是些世沙
——公子小白《沉世沙》
诗的张力尽张显在n个解读中，这即是含蓄的艺术魅力。
而晦涩则是缺少内在的艺术指向，成为无底的哑谜。例如：
你是我的亲朋，
天天和我冲锋。
只要你一跺脚
地球就陷个窟窿。
——《亲朋》
“你”意味什么？据作者解释才知是指钻头。但真的让人难以琢磨。
含蓄是诗歌特有的艺术特色，但真正的高手诗人不会单一地使用一种手法，他会调动一切艺术手段，无声胜有声，以小见大，让诗“意不浅露，语不穷尽，句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
2019.9.16

（韩建国编辑）

谢谢欣赏 下期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