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岁月的老街情怀

夏荷听雨

当传统的中秋佳节即将到来之际，思念之情更加浓郁，怀念亲人、童年、乡情，这种情愫导致最近常常失眠，内心强烈的回乡寻找己逝童年和青春，并向一同长大的伙伴们发出邀请，可回应邀约的人却很少。红梅和一丁成全了我的心愿。 　　

小镇的老街，小时候觉得很长，街头巷尾够我们奔跑一阵。长大后，我们离开了老街，老街四十年无数次从眼前身边闪过，也不曾想再次走进，老街渐渐被遗忘，被忽略，老街就像被遗弃的老人蹲在某个角落整理琐碎的记忆。 

妹妹前些年叫先生开车去寻访过老街，当时有些激动的在电话里诉说老街情结，上个月姐姐也与老街坊冒雨探访老街，她们在老街欢快的场景，再次诱发隐藏的心结。

狭窄的街道，杂草把过去被行人磨得发亮的鹅卵石街道给掩藏，曾经走在上面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而今仿佛拒绝着来人的造访。

一眼望见老街左边的糕饼厂，糕饼厂朱师傅家有6个孩子，最招街坊们喜欢的是那对姐妹花——清兰、清香，当年从糕饼厂飘出的香味，诱惑过多少老街孩子们的味蕾，母亲也曾在这里做过糕饼。

早年糕饼厂门前是个空坪，老街的男孩女孩都喜欢聚集在那里玩耍：“工兵抓强盗、老鹰抓小鸡、丢手绢、跳房、打柁罗、打弹珠”等等，空坪上留下了我们这一代人多少的童年欢乐。

那时上学常常会到糕饼厂邀清兰结伴同行，清兰姐妺俩每天早上都是一边吃饭，其母亲一边为她们姐妹编着麻花辫，那种母爱一直保存在我的记忆深处，而今大门紧闭已是人去楼空。

右边是海霞家，姐妹俩小时候特别可爱，我很喜欢带她们玩，里面些是我们客家老乡曾叔住处，斌斌当年是他父母最宠爱的老小，往前走高华家，对面爱兰姐家，碧英家，碧珍姐是老街长辈们常夸的好女孩。

此时应景了“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正在老街东张西望，寻找老银行遗址时，走出来一位女子，问我们找谁？说明来意，她热情的叫我从她家进去，原来老银行的营业厅己变成她家的新房子，里面却包裹着我们曾住过的二层砖木结构的楼房。 一种亲切感盈满内心，脑海里浮现小妹出生时的情形，那年中午11：30，小妹一声涕哭与喇叭播放音乐“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同时发出，从此小妹有了个外号“小喇叭”！

在老街，小妹出生的那年，街头发生过一次火灾。至还记忆深刻，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供销社仓库的盐被大火烧的“噼里啪啦“飞溅起来的火星像炼钢厂的钢花，二姐把妹妹转移街尾靠山边的傅木生家，医院看病回来的我被妈妈放在旅社，5岁的我只知道哭，一位哥哥过来对我说：“阿珠别怕，解放军叔叔很快就会来救我们”，那场火灾据说还牺牲了一位消防员。

在老街，7岁那年，我差点被当时南下干部老马叔家收养，老马姨在姐妹中选中了我，在她家当了一个星期的“公主”。至今仍清楚的记得，去老马姨家的第一夜，睡觉时把脚翘在她肚子上，第二天早上6点多老马姨就去敲我家的门，兴奋地告诉母亲说：“老何嫂，阿珠很亲我，昨晚睡着后抱着我，还把小脚放在我肚子上”，其实只是睡相不好而已，睡着了就把她当亲妈了。

她们家搬回福州那天，我躲起来了，害怕跟她们走后，再也见不到妈妈，那天无论怎么找我、叫我，我也不出声，躲在路边的山上，目送大卡车的离去。

后来婉珍姨偶尔告诉母亲她家的消息，也常常念叨我当年应该跟老马姨去福州享福，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十年前，在福州寻找过老马姨，想去探望她，可她已离开人世了。

在老街，1976年爸爸去了香港，我们家也从银行宿舍搬到杜春香家，春香、春梅与我和姐姐同龄、我们家也过上了大杂院的生活，前后左右邻居与我们年龄相仿的孩子很多，月琴姐弟、清娥家姐妹、兰秀家姐妹挺美家兄弟姐妹，那时老街非常热闹，老街就是我们的游乐场。

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差，记得有一回好不容易包了一餐饺子，母亲有其他事需要忙，我主动提出我来煮饺子，可从来没有煮过饺子的我自以为是用冷水下饺子，妈妈回来看到一大盆露馅饺子，生气的抓起竹鞭绕着老街追打我，这也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次被母亲追赶。长大后姐妹们与母亲聊天时，还提起这件事，母亲每次都是笑眯眯说那次并没有打到我。

在老街，破旧的杂院里，我们过了一个难忘的春节，那个年代，过年是件非常盛大的事，还没到过年，大家就开始很兴奋，只有过年才有新衣服穿，才有好吃的，记得那时的冬天特别寒冷，三家人的孩子（常青和常松、春香和春梅、我和阿清）除夕夜围坐在后面的院子，烧着松光火“守岁”到天亮，这种民俗意思是岁岁平安。这也是我家姐妹唯一一次通宵达旦“除夕守岁”。

童年的那个时代，物质匮乏，但却很快乐！那时个年代长辈们用本地方言骂小孩好吃懒做：吃饭（和)拿大碗、（削套麦依管）砍柴毛草管、学书毛咕卵。形象贴切。

今天在老街，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搜寻幸存记忆，谁家在哪个位置？这时见到有一户人家在厨房，原来是老街的理发师馍镆，镆镆叔看到我走进他家厨房，非常热情的询问我找谁？我说就找你们呀！找老街上的街坊，并告诉他们我是银行老何家的孩子，他马上问是阿珠还是阿清？真惊讶，40年过去了，依然还记得我家姐妹的名字。其实，当年镆镆结婚时，我们还去看热闹，抢喜糖，镆镆的夫人也是老街上最漂亮的新娘。虽然岁月已让他们添上了白发，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们夫妻俩。 

这时其他街坊也闻声走了过来，问是谁来了，得知是阿珠，纷纷表示岁月不饶人，当年的小丫头，如今都认不出来了，其中一位街坊说：阿珠长的像爸爸！另一位大哥居然是在县农行的门卫大哥。街坊们热情的留我们吃饭，忙着让椅子、泡茶，挽留我们多坐下，临别时他们送我到门口，依依不舍地目送我们远去的背影。虽然在老街停留的时间很短，却体会到街坊们依然是那么的热情好客，内心特别的温暖，感谢他们的留守，让我们还能见到熟悉的身影。

老街如今颓势尽显。东一块废墟，西一块空地，低矮的屋舍已显现出坍塌的痕迹，一张张上了锁的门板牙开一条缝，拉直了门栓，屋檐下的蜘蛛悠闲地结网，一群鸡在草丛里觅食。　

老街上，某些情节涌现于脑海，似乎有来来往往的人群，有屋顶上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缕缕炊烟，有屋子里菜蔬下锅的刹那迸发出的“嗞嗞”声，有厨房里散发出的辣椒味，还有几位头发花白的老妈妈倚门眺望……

寻一处娴静，捧一团泥土，诉一段情感，物由心生，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种情怀，小桥流水，烟笼人家… ...徜徉在老街，有一种仿佛穿越了时空的感觉，感觉回到了梦中的净土，重温儿时的生活环境，寻找一份已经远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