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秋色

洽遇

       我似乎早已忘却故园的秋色了！其实回故乡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但很少有时间，在这个季节回去。蜗居在小县城，忙忙碌碌、营营苟苟的活了大半生，于故园，于亲友，于秋色，少有时间眷顾。

        故乡的秋天，是暖色的，铺洒着黄和斑澜，氤氲着淡淡的稻香。偶尔掠过田野的白鹭，扑愣飞扬，消失在远山之中。落日黄昏，野旷天低，踩着收割后松软的泥土，自在，散漫。

        

        母亲是极思念故乡的，她的半生在故乡度过，山山水水，亲亲戚戚，始终萦绕在她的心中。母亲从来不外出旅游，她常说，人家的画，只是看一下。可是，故乡的这幅画，母亲却是百看不厌。    

今天，是陪母亲回去的。踏上故乡的青石板，拾级而上，韮菜河弯弯曲曲，溪流淙淙，奔腾不息；石桥边上的古柏，苍老穹劲，枝繁叶茂，犹如一位长者，站在老屋门口，慈祥凝望归家的孩子。

      我家的老屋，在垸子的最后边，现在是堂哥的房子，属于我的，只有房子的右边一角。左边有一口水井，全垸人共用。无论怎样的大旱之年，井都不干，那是从岩石缝隙中渗透出来的水，真正的矿泉水，甘甜清洌，养育了我们彭家一代一代的人。屋后是一个竹园，有楠竹，紫竹，父亲在的时候，还种了很多树，他离开老屋，带着妻儿老小奔县城的那年，亲手植了颗桂花，如今冠盖如云，这个季节，香气四溢，满垸子都感受到桂花的芬芳。不曾想，我离开故乡几十年了，父亲离开我，已经十几年了，想起他少年丧父，艰难求学，苦撑奋斗的一生；想起他病中最后岁月的痛苦和无奈；想起他的善良和慈爱；想起和父亲一起度过的青葱岁月，不禁潸然泪下。

      

        

         在老家，我家是大家族。父亲兄弟五人，我们同一个爷爷的兄弟十六人，姊妹十一人，堂兄弟姐妹一共二十七人。长大后，象蒲公英一样散落他乡，生根，开花，结籽。几十年，兄弟姐妹再很难齐聚在一起了。只有排行老七的堂哥在家。七哥很传奇，他一个地道的农民，没读过多少书，十几年前，迫于生计，跑去深圳打工办厂，凭勤劳智慧，赚了两、三百万，小富即安，就回家了。我常笑他，过着土财主的生活。其实，老七算是一个睿智、知足的人，依然是农人本色，他大汗淋漓忙碌在田间地头，收获丰收的喜悦。上次回来，我委托他帮我母亲办一副棺材，这次看到寿器已安放在堂屋，黑亮黑亮的，透着光。母亲说，她百年之后还是要回到老屋，不想象父亲样安放在公墓。

        我是不太能够理解母亲的，但还是照办了。这些年来，对世事、对人生，逐渐平和安静了许多。去年春天，有一高人给我相面，告诉我要经常回到故乡，回老屋住住，在老屋的椽木上系一红绳，定能保佑升官发财。我也相信，故乡的老屋有福佑孩子的灵气，可惜没有听话！想一想，一把年纪了，身体健康，心情愉快就好！官，现在是做不上去了，但故乡还是要常回去。是夜，宿故乡老屋！恍惚回到童年！最爱故乡夜啊，一枕到黄粱。

      

        

     这次回家， 母亲很高兴，她看望了她的两位老妯娌，还有她同时代的姐姐妹妹，她们相见甚欢！故园之秋，草黄木落，归云去雁，安祥静淧。阳光被树叶剪碎，斑驳地洒在稻场上。尽管稻草的青春已散场，稻草人仍然固执守望着田头地坎。远山坡上，盛开的金矢菊，黄灿灿的耀眼，一丛丛，一簇簇………

                         永弘写于2019年9月14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