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的蒙古包医院· 牧民爱戴的爱姆亲库啃

白衣天使

<h3><br></h3><h3>导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南京插队女知青孙瑞蓉在当时特定的环境中,在鄂托克旗尔格图公社斯不扣大队有一座远近闻名的蒙古包医院,解决了方圆几百里牧民缺医少药问题。1968年秋天,一辆载着1087名15至20岁的青年学生专列穿过了刚建成的南京大桥,像内蒙古乌海市奔驰而去……,他们将远离长江之滨的故乡南京城,去到遥远的内蒙古西部鄂托克旗插队落户,其中就有后来被村民奉为“神医”的孙瑞蓉。</h3> <h3>&lt;一&gt;我的专业领路人——妈妈的教导</h3><h3>我学医并不偶然,因为我从小手巧,妈妈说我是个当医生的料。可能就这么无心说说的话,为日后埋下了种子。说起我妈妈,她和天下所有的妈妈一样,是个伟大的母亲。不但如此,她还是我的专业领域上的第一位导师。作为医院护理部主任的她,经常半夜三更把我们姊妹三个安顿在家里,自己冒着大雨蹬着自行车到医院检查工作。这样的夜晚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就这样耳濡目染,可能是那种神圣的使命感,也可能是治好病人那种满足感,我也立志做一名医生。</h3><h3>在文革期间,学校停课,一切都停止了。我考医学院的愿望落空了。闲在家里没学可上,没书可读的日子怎么办呢?正巧家里有好几柜子妈妈的医学专业书籍,我随手翻看,一开始读不懂,慢慢的也读进去了,再后来上山下乡开始了。当时我们家里姊妹三个的想法很简单,一定要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锻炼自己。但是心里还是很舍不得的,我弟弟去新疆,我们都跑那么远,我妈怎么办?妈妈知道了我的想法,简单明了地表态,要去内蒙你们姐妹两个一起去,可以互相照顾,我不用你们操心。就这样,我们报名了。</h3><h3>为了让两个女儿第一次出远门能照顾好自己,妈妈从报名开始就一项一项地强化训练我们的生活技能:怎么生火做饭,怎么缝补衣服,怎么料理家事;从医的母亲更担心我们的健康问题,于是就手把手的教我基本的医学常识和保健知识,包括如何在紧急情况下自救,施救;还有常用药的基本知识。 我后来一生当中也遇到很多的难题和考验,但是当年我妈妈这种做法,不慌不忙,充分地准备,坚强地面对,让我一辈子受益无穷。</h3><h3>我很擅于针灸,其实这也是我妈妈的功劳。现在想想她真是一个很务实,很有远见的女性。在我们报名去内蒙古以后,妈妈紧急传授了我针灸的技术。她考虑到针灸对很多病症都见效快,而且对设备要求非常简单,很适合条件艰苦的环境。她手把手教我找穴位,下针,运针,起针。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我也没日没夜的背穴位,刻苦练习。我在枕头上、猪肉皮上练习针刺、练习指力。几个月时间,我尽然掌握了针灸这项技艺。出发的时候,妈妈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整套医学工具,包括农村医疗手册、常用药,针线,针灸用品等等,她考虑的面面俱到。就这样我怀揣着梦想和忐忑之心,离别了故乡离别了母亲来到了我们的第二故乡鄂托克旗尔格图公社斯不克大队。</h3> <h3></h3><h3>&lt;二&gt;南京的知青女儿是“神医”</h3><h3>来到大队不几天,我就被分配到贫协主席劳漠沙家,劳漠沙一家对我很照顾,耐心的教我放牛,挤奶,熬酥油炒小米等。在她家看着长卧不起的老阿妈,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于是我和她交流,了解她的病痛,原来老阿妈有慢性关节炎,由于交通不便,缺医少药,只好由病痛发展,直至关节腔积液,疼痛不能行走。我想到临行前,妈妈教我的一些知识和针灸技能,建议她针灸治疗,减轻病痛,他开始不愿意接受,看到长长的针就害怕。于是我在我自己身上,一次一次的针给他看,并表现出不痛的表情,告诉她不痛不要怕,渐渐她的恐惧心理消除了,慢慢的接受我给她做针灸治疗。经过几天后,她的疼痛肿胀逐渐减轻,能下地也能行走,后来甚</h3><h3>至外出参加牧民的聚会,她高兴极了,逢人就讲我的医生女儿每天给我针灸治我的腿一点也不痛,他靠一根针把我腿治好了,真是神了!</h3><h3>劳漠沙有个南京知青女儿是医生的消息很快在牧民中传开,常年忍受病痛的牧民纷纷赶到劳模沙家来看病。大队决定把我调到大队部,并腾出五间房子给我做医务室,从此我离开了劳漠沙家,住到了大队。</h3> <h3>&lt;三&gt;关爱被遗弃的牧民</h3><h3>听说本队有个梅毒病患者被人嫌弃,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我立刻和另一个知青一起去探诊。这个患者见“爱姆亲呼亨”来了,既意外又感动。为了弄清本队牧民患梅毒的真实情况,我又自行下各小队走访了有患梅毒的病人,并向牧民宣传了梅毒的传染方式,预防措施及注意事项,使得梅毒患者不再受歧视。</h3> <h3>&lt;四&gt;蒙古包医院落成</h3><h3>在牧民们口口相传的赞誉下,周边公社的牧民纷纷前来看病,路途遥远的牧民带着铺盖,干粮前来求治,看着络绎不绝,求治牧民,大队长老平和书记及大队干部商量决定建立一所蒙古包医院更好地为牧民服务。</h3><h3>当大队建蒙古包医院的决定一经下传,牧民和知青战友们立刻行动起来,没有什么建筑材料,只好就地取材用黄土,柳条,纱胚和草做材料,在大家齐心合力下,没几天七间宽畅的干打垒蒙古包就拔地而起。心灵手巧的俞登还给蒙古包做了门和窗。期间俞登的小腿不慎被工具深深划伤,血流如注,经过紧张包扎止血后,他依然继续坚持劳动,大家为之深深感动。</h3><h3>斯布扣大队见蒙古包医院的消息不胫而走,周边方圆数百里的牧民为之兴奋不己。两排蒙古包可收住50个左右的病人,这样一个简陋的蒙古包医院,就在这个四面黄沙围绕,人烟稀少的沙漠中诞生了。无数牧民的缺医少药,带病放牧的情况大有改善。</h3><h3>其他公社知青蒋烽,黄世培,俞登等赤脚医生也来到蒙古包医院学习。本着全心全意为牧民服务的共同目标,我们潜心学习,互相交流,大家建立了深厚的友情。</h3> <h3>&lt;五&gt;中蒙医大合作</h3><h3>大队有个老蒙医叫平占,我与他相处非常融合,他教我蒙医蒙药,我教他针灸西药,人体解剖,蒙汉医学的配合,对疾病的治疗起到更好的效果,渐渐的,陕西榆林的病人也闻风,长途跋涉来求医问药,旗里的居民,干部也慕名而来。李日布,顽固的皮肤病治好了、从乌审旗过来,十几岁的男孩塔拉,先天不足,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治疗一段时间后能够喊爸爸,妈妈,能够说一些简单的话,能走几步路了。牧民呼里呼啦、腿疼不能行走,治好了。牧民曼得呼、头疼治好了。牧民嘎拉达、肩膀疼不能抬举,治好了。苏亚拉达来,鄂旗副旗长,胃疼不能吃饭、腿疼走路困难,治好了。鄂旗劳动局长,单林祥肩周炎治好了.....................治好了。蒙、汉医学的融洽合作取得一个又一个成果。</h3><h3>&nbsp;</h3> <h3>&lt;六&gt;求知若渴的深造岁月</h3><h3>经过一年的医疗实践,使我深深感受到,专业提升的迫切需求。于是,我求助远在南京的母亲,我的诉求得到母亲和母亲所在的医院领导(一所教学医疗相结合的省级三甲医院)的全力支持,与1969年,我怀揣着牧民的信任和殷切的期待回到故乡南京。开始了学习与深造的生活,我没日没夜的刻骨学习,在医院有计划的安排下,我到各科学习,并全部派各科主任亲自带教,经过一段时间的系统学习,实践,初步掌握了各科的相关医学知识和技能,怀着对医院的深深感激和对亲人的眷恋,回到了日夜牵挂的蒙古包医院。</h3> <h3>&lt;七&gt;手臂上的疤痕</h3><h3>从南京学习回到蒙古包医院后,诊疗项目增加。当时由于麻醉药品短缺,而且也不易保存。我根据穴位针灸的原理,用针刺麻醉。为了确定针刺麻醉的效果,我决定实时自身体验,晚上一天工作结束后,我一个人在蒙古包里,独自在自己身上针麻试验,四、五个小时后,用锋利的手术刀,试着深深的切开皮肤,感觉没有特别的疼痛,体验到针麻是可行的,虽然至今还留着清晰的疤痕,但我无怨无悔。因为这样可以减少牧民的痛苦。七天一个疗程的针灸对于居住分散的牧民带来诸多不便,于是我开展了穴位埋线疗法,这样不仅为许多慢性病减少了麻烦,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解除慢性腰腿痛,老慢支哮喘也大有起色。大队老牧民丹争哮喘发作,几乎不能平卧,经过穴位埋线治疗,受了多年哮喘折磨的他竟然能平卧入睡,他兴奋不己。我回宁后,牧民传信,丹争重病时常常喊着:叫爱姆亲库啃来,叫爱姆亲库啃来。我心情泛起波澜,眼角不禁湿润,默默的祝福老人早日康复。几年后,牧民又传来说,丹争临终前还喊着你的名字,我情不自禁的眼泪夺眶而出。</h3><h3>&nbsp;</h3> <h3> &nbsp;<br></h3> <h3>&lt;八&gt;牧民的期待</h3><h3>记得有一次我和俞登到旗里购药,路径苏米图公社,看见路边有牵马的牵驴的,三五成群的在等候,数十人奔向我们而来,一问才知道他们在这等候多时,想要我为他们诊疗疾病。原来他们公社得知我们要经过这里,就向牧民进行了宣传告知,于是牧民们早早赶到路边守候,见此情景,我和俞登立在麦场摆起了临时的治疗场地,为让等候的牧民都能够得到治疗,我针灸,俞登取针,流水作业,直至夜幕降临。我们感受到牧民的欣慰和满足,牧民都说:舒服,好多了,谢谢!谢谢!,我们也得到责任的升华,为牧民解决病痛是我一生的最大责任,在诊治过程中,不断总结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如果病人几天针灸治疗无明显效果,我就在自己身上体验针感,直到取得预期的效果,因此也得到牧民的更深的信任。牧民只要有病痛,就会说:找爱姆亲库啃,所以经常出诊也是必不可少的。出诊时常有迷路,就在沙坑里,毛驴肚下度过每个夜晚。</h3> <h3>&lt;九&gt;棘手的接生</h3><h3>在一个酷热的夏天,一牧民难产,托人到大队叫我赶快去,面对产科,我也比较生疏,如果处理不当,就会有生命危险,风险太大,但当时情况已不容我思考,我跨上毛驴赶了十几里路到产妇家,此时已筋疲力尽。看到产妇时,她进入产程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她满头大汗,但是好像没有任何进展。一经检查,胎儿臀位根本无法顺利生产。此刻,我想到妇产科学的知识,大胆而小心翼翼的帮它扶正胎位,并科学助力,帮助她顺利产下一男婴。由于产程较长,闭尿腹胀,我连续几天往返几十里,为她导尿直至康复,我为自己能够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徒手处理好这样一个棘手的病患,而感到欣慰和自豪。</h3> <h3>&lt;十&gt;来自北医医生的褒奖</h3><h3>那是在70年代初,北京医学院赵医生到我们蒙古包来蹲点巡回医疗。一天他突发急性炎症,高烧不退,时而昏迷,情况十分紧急,然而,由于交通问题,送北京恐途中不测,赵医生鉴于对我的信任,同意留下治疗,这又给我一个巨大的考验。面对北京来的大医生,再看看那简陋的医疗环境,我无从选择,于是我大胆的选用了中西结合治疗方法,经过十多天的精心治疗,终于痊愈了,他十分感激的说:没想到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中,面对我这么严重的病情,你还如此沉着冷静真太不容易了!我感到这是北京来的医生对我最大的褒奖,也给了我更大的自信。</h3> <h3>&lt;十一&gt;无悔的“爱姆亲库啃”</h3><h3>在尔格图公社斯不扣大队的蒙古包医院,我每天迎来送往着一个个带着病容慕名而来,带着笑容而去的牧民们,虽然非常辛劳,但我感到十分的欣慰和幸福,我想这就是我的人生追求,母亲赋予的救死扶伤,是我一辈子的宗旨。</h3><h3>曾有人问我,这些年,你治好了多少病人,我回答道,治好的记不得了,没治好的,总是耿耿于怀,时时惦记着。我所记得的的这些病例,不断激励我在医学的道路上前行,也成为我职业生涯的开始!当我有机会回到大城市,我不甘于现状,继续进行专业学习和深造。取得了执业证和全科医生证。直至现在,退休的我,还是很愿意奉献自己的微薄之力!</h3><h3>不知道这座蒙古包医院,这个爱姆亲库啃,草原还可记得?</h3> <h3>2019年,我在旗档案局李玉奇局长的劝导下,我捐赠了在内蒙古生活、工作时使用过的物品。以告诫子孙后代,我们这一代知青是如何把青春献给内蒙古鄂尔多斯大草原的。</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