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家有个台州籍的邻居。说一口腔调很怪的上海话。大家管他叫“台州爷叔”。或许是沪语发音的关系,大家总是叫他“抬”州爷叔。其实台州的那个“台”应该是发“胎”声的。</p><p class="ql-block"> 应该说被叫作“爷叔”的人岁数可大可小,只要别人愿意,二三十岁的也可以被叫“爷叔”。后来知道,那年的“台州爷叔”岁数其实并不很大,但他总是在邻居面前装老,五十左右的他,常把自己说成六十多,说是晚上五六点钟的太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打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就告诉我们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如此算来,傍晚五、六点钟的太阳,那就是日薄西山了。顺便说一下,如今我的岁数也已是“夕阳红”的阶段了。我不知道当年的台州爷叔为什么这么喜欢卖老,但不管怎么说,从“台州爷叔”那里,我第一次知道有那么个地方叫“台州”。</p> <p class="ql-block"> 对台州更深层次认识的,还是我退休后参与了写地方志的那几年。我负责的内容中有个“虹桥安国讲寺”的专题。安国讲寺是明代佛教八大宗派之一的“天台宗”著名讲堂,而离台州不算太远的天台山便是天台宗的发祥地。</p><p class="ql-block"> 啰嗦了这么多,其实我对台州的认识,还只是个地理概念,如果说我心目中的台州,是以自称傍晚五、六点钟太阳的“台州爷叔”开始,还不如说那年七、八月间短暂的浙南旅行更算得上打开了一扇小窗,即使那次台州之行是那么短短的飞鸿一掠。</p> <p class="ql-block"> 在那个酷暑难耐的仲夏,我和我的朋友们一路涉溪攀崮、仰山慕岚。在台州,虽作短暂的停留,自然难有深刻体味。不过我们还是利用宝贵的短暂去游览了老街。</p><p class="ql-block"> 台州市路桥区的那条老街号称“十里长街”。说是始建于南宋,但其实和太湖流域皖浙苏杭的水乡古镇,基本别无二样,也是小桥流水、垂柳粉墙,也是依水雕窗、老屋黛瓦。老街傍南官河而建,北起河西街,南至石曲街,是浙江省保存较为完整,水街一体的历史街区。不过,留在我的眼帘中,久久无法消去的是那傍晚的太阳。那老街、小桥,那石板路面的小巷,还有这夕阳暮色中渐渐沉寂的清淡,和别处老街不一样的是暮色余晖之下的安祥。夕阳洒下的金黄色,浓浓地染亮着青石砌成的石板路。沿南官河流过的街镇,无论是明万历时的福星桥、长38米的清代码头商埠,还是雕梁画栋的明清古宅,无不沐浴着那片晚暮西斜的金色。</p><p class="ql-block"> 夕阳余晖将夏暑的清凉涂抹在老屋的墙面,晚霞映晖下的河面,闪动着百年老桥的倒影。估计,如此深刻的景象留痕,定不会从心底拂去的了。</p> <p class="ql-block"> 流转的时光,写下的是不朽的历史,星斗移换在不经意间改变着沧海桑田。踏着台州这条古老的街头,似乎真能感觉到时光的穿越,和日月转换之间永恒不变的节奏。沐浴着金色夕阳的耀晖,我穾然觉得,自已多像这路桥老街古老的青石,经历了人生的风雨、目睹过人间的悲喜,亲历过无数苦乐;我又多像南官河的晚照,尽管我也已近暮年,只要晴好,总还是在人们习以为常中,去认认真真地泼洒着片片金晖。也许没人关心今天的暮色和昨日有什么不同;没人会去想,当夜幕拉起之前,夕阳虽然西下,却依然情垂着蓝天!可每个人的“夕阳”都亮着一片美丽的晚霞。不管怎么说,那台州千古的南官河,那数百年的福星桥还有斑驳着沧桑一面的明清老宅,在那片余晖映照下,不也显现着古老的刚毅之美吗?</p> <p class="ql-block"> 南官河载着昨日的繁华,却披着近暮的霞光向远方的游子展示着独特的魅力。老街是昔日的华章,却盛载着千古不变的夕阳。晚照下的老街变得如此美丽,不由的令我浮想连连,我甚至牵强地觉得,儿时的“台州爷叔”,一定是把这老街傍晚五、六点钟的辉煌当作人生的最美!</p><p class="ql-block"> 谁知道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