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而忧伤的童年

楚天南雁

<h3>【楚天南雁】苦难而忧伤的童年</h3><h3><br></h3><h3>楚天南雁讲述草根人的江湖故事</h3><h3><br></h3><h3>“平生浮沉寂寞日,最忆年少儿时事”。失业“闲赋”​在家,独自品尝着孤独与失落,不禁思绪万千,回忆起苦难与忧郁悲伤交缠纠结的童年。</h3><h3>一九六九年年底,在“我们都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口号声中,在革命洪流的裹胁之下,当过民办教师的妈妈带着五岁的姐姐,两岁的我,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大弟弟,“自愿”从城市回到了农村老家。说是自愿返乡,实质就是被迫,因为三个月不给粮食指标了,在计划经济的那个年代,没有粮食供应意味着我们一家人要饿死。这个自愿响应国家号召的手段,玩得有多么的流氓?!</h3><h3>父亲变卖了家中的手表和收音机,随后把工作从衡阳调到郴州火车站,在下属的装卸作业所上班。</h3><h3>妈妈白天参加生产队安排的出工,晚上用家里的缝纫机为左邻右舍缝补衣裳,与村里的乡里乡亲相处得颇为融洽。爸爸星期六下班后从城里骑自行车回来,给我们买些糕点糖果等稀罕物,煤油灯下一家人苦中有乐,享受天伦!每次回来爸爸都要为家里砍够下星期做饭的柴火,星期一早晨天不亮又骑车返回城里。</h3><h3>这种清苦而平静的日子,一天一天不知不觉地过着,到我六岁那年突然被打破了。我永远记得​那是一个春季的阴雨天,小小的我孤独地坐在门坎上,看着雨水从屋檐上一滴一滴落下,在青石板上溅出四射的水花,无聊而惆怅。妈妈出工去割茅草了,姐姐到几里外的村小上学,大弟弟在家中的竹床上酣睡。在烟雨朦胧的飘渺中,小小的我沉浸在自已孤独而茫然的世界里。</h3><h3>“晖晖,你妈妈出事了!”,突然,一个急切的声音,把我从懵懂的世界里惊醒,一群人背着妈妈急急忙忙地从我身边走过,快速地走进了我们家。我怯生生地呆立在门外,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妈妈的腿摔断了,这对我们这个什么都要靠妈妈一双手来操持的家来说,无异于晴天劈雳,好象天都塌下来一样!从此每逢烟雨朦胧的天气,我就会想到那一天,那个场景!就有想哭的冲动!至从那一天起,我害怕寂寞和孤独!</h3><h3>妈妈当时怀着身孕,左腿两根小腿骨全断了,铁路医院的庸医又没有把断骨接正,妈妈成了残疾人,丧失了劳动力。爸爸向火车站申请了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宿舍,把我们一家安置在了城里。到了秋季,小弟弟出生了。爸爸的头发仿佛一夜之间全白了,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全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h3><h3>在城里居住没有户口就没有粮食,一家人张口就要吃饭啊!好在老家的生产队考虑到妈妈是工伤,基本口粮还是分给我们,不过治疗费什么的,就不管了,让爸妈自理,一家六口人的生活全指望着爸爸的四十三块六毛八分钱的工资,我们在城里成了”黑户”。</h3><h3>没办法,妈妈和姐姐带着我们拣煤渣、糊火柴盒、卖冰棍,去砖厂出窑码砖,包括去釆石场砸石渣,凡是能够换钱的活儿,我们都做过,我的童年一直都是在生产自救中度过的!</h3><h3>一直到我上了一年的铁路小学,爸爸的单位为我们家安排了一间杉树皮盖的木板屋,约有二十几个平方。单薄瘦弱的父亲带着徒弟和工友,用木板和碎砖、油毛毡等物质,又搭了间睡房及厨房,还用竹子在屋后围了个院子。我们一家人欢天喜地搬到铁路另一侧的新家。</h3><h3>那时在城里没有户口和粮食是很受歧视和排斥的,派出所和居委会经常上门查户口,我们成了某种异类,感受到了各种刺疼心灵异样的目光。学校也经常要填表,要写明家庭成员情况,从几口人到家庭成分、政治面貌等等。那些有户口的城里孩子则叫我们是“农民拐子”,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慢和蔑视。仿佛我们就是好吃懒做,逃避农村劳动的“坏分子”。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不公正的社会环境中长大的。</h3><h3>家中只有爸爸一人有城市户口,一个月有一斤肉票等物质供应。一斤肉当然不够一家人补充营养,好在政策允许一斤肉票可以买一个猪头,加上海带或者黄豆连骨带肉炖上一大锅,一人一大碗,那个香喷喷的味道,真的让人难忘又辛酸!我至今都是一根筋、不开窍、“蠢得要死”!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小时候猪脑壳吃多了?!</h3><h3>在城里,妈妈和我们四姐弟都成了“盲流”,丝毫不能享受城里人的任何福利。好在爸爸在单位勤劳肯干、人缘好,还有点小聪明,经常搞些技术革新,为单位作了些贡献。单位领导对我们一家子网开一面,屡屡出面为我们解决了很多实际问题,我们上铁路小学还能够免除一些学杂费。这令我对郴州火车站,至今都有着一种难以忘怀而复杂的感情。</h3><h3>也许就是这种复杂的成长环境,让我从小就是个心思很重的孩子,别人无忧无虑,我却自卑而灰暗,但是又极其敏感和愤怒。我的大弟弟就不是这样,他仿佛无心无肺,从来不考虑这些,乐观而自强,他的童年比我快乐的多。</h3><h3>在火车站旁边居住有一年多,我用一双胆怯而又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南来北往的行人。戴红袖章的市管会人员,会在出站口把那些手里提着鸡鸭和茶油,肩扛着花生的农民抓到市管会,让他们跪在地上交待”投机倒把”行为,还扇耳光,踢打他们。我看到他们哭天喊地却护着自己东西的可怜模样,我就想起乡下,他们多象我们和我们乡下的那些亲戚,一种同情和愤怒的感情油然而生!</h3><h3>我亲眼看到过派出所的警察,把邻居大妈家的儿子按倒在地上,用铁丝捆起来,拖甩着,那铁丝捆进肉里的疼痛,让他哀嚎阵阵。只因他帮妈妈卖冰棍时,少年无知的他,用言语骂了他不认识的几个便衣民警,而民警倒认识他,说他是个曾被拘留过的坏分子。围观的人虽然觉得民警用铁丝捆人过份,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私下叨叨几句了事。那时我对这个社会就感到恐惧和不安,也注定了我一生坎坷的命运!</h3><h3>在火车站的广场上,有几次一群十多岁的孩子在追打一个叫”韩定”的地主婆。她是铁路中学的英语老师,在文革中被校长王大炮和工宣队的陈克彪迫害成了神经病。这群孩子用石子和砖头把这个女老师打得头破血流,还骄傲兴奋地吹呼”打倒韩定地主婆”!人性的扭曲和人心的堕落,在孩子们身上也表露无疑!</h3><h3>在木板屋居住的日子里,我印象最深的是有许多河南的叫化子,家家户户去敲门讨饭讨米。讨的人多了,烦了!邻居都装聋作哑不开门。我妈妈却教育我们不要这么做,要善待别人,自已能够给一分钱就给一分,能给一把米就给一把米,实在没有就倒杯水给他们喝!甚至我的父亲还留了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河南叫化子在家喝过酒、吃过饭。河南人说家里遭水灾了,死了好多的人!他们都是拿着村里的证明出门逃荒的,还有好多人不准出来!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是被历史尘封了的河南板挢水库溃堤的大水灾。</h3><h3>学校里的教育和街道上的广播天天在宣传这个主义好!那个什么万岁,万万岁!人民群众无比幸福,还有台湾的少年儿童生活水深火热,在做童工、挨皮鞭等等。我幼小的心灵从此有了阴影和内伤。我对这个虚伪而充满血腥的世界,有了愤怒和仇恨!对伟大光荣正确充满了怀疑与不敬。</h3><h3>好多年后,我成了“草根政治家”。有人问,你又没有读过什么书?怎么会走向这条不归路?我说我希望我和我的后代能生活在一个自由公平、和谐互爱的社会里!</h3><h3>2019年9月10日</h3><h3>(今天是教师节,也写给当过民办教师却从来没享受过教师待遇和尊严的母亲。希望妈妈天堂安息!)</h3><h3>​</h3> <h3>只为平民鼓与呼,不为权贵唱赞歌!楚天南雁为您讲述草根人的江湖故事。原创不易,谢谢打赏!</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