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车周岁小留言

李白云

　　出世不久，当我还在又哭又笑，又屎又尿的时候，就有长辈冠以我"小风车”的乳名，说我有骑士的风范。其实，这是误解，我更喜欢把一张小地毯卷成一个洞，视为最早的成长通道钻来钻去，磨滑身子。外公说我们是山顶洞人，有待进化，我认为高见极了。

　　跟在娘胎里不一样，外面的世界色彩缤纷，飘下飘下，仅凭我一个，抓不过来。手中这个小东西叫什么，我不认识，有人说是绿色的，像树叶。我需要它吗？

　　给我往上爬的梯子，又陡又滑。我怀疑是因为别人爬不上去，才丢下给我尝试的。但谁也不认。我爬了两次都不成功，连手中的烛光也弄熄了。

　　不过，在一次平地爬行比赛中，我获亚军。听长辈解释，亚军的意思就像祖国的财富在地球排行榜上位居榜眼，不会挨饿，不愁没玩具。长大后，我还需要爬着跟别人竞争吗？

这一次，我发现一个环形链条，可惜它是别人遗落的，略憾。我几次试图把它接驳到自己身上，都失败了。外婆说，是因为我的骨头还未长出与它咬合的齿轮。

于是，我也常常陷入沉思。只是忘记吩咐做笔录，略憾。

　　我发觉屋里头黑，是因为未亮灯；窗外亮了，是因为星星走了。

有人忽悠我，说头上这个圆胶盖，就是我的小宇宙。其实，它还抵挡不了我的一泡尿，别说从外公口中吐出的洪水。

　　屋内也有雨季，有檐滴。我的宇宙应该不小于这把伞，能收发自如，是便携式的。

　　这是我创世时所在的宇宙。我说，要有光，就有了光；跌倒要有人嗲，就有人嗲；训醒要有棒棒糖，就有了棒棒糖。这是头一天，有白昼，有黑夜。

　　当我的方舟准备启航离港时，远方却提前拉响了催促的汽笛。我显然是准备不足，错把汤匙当木桨。幸而，预期中的大洪水并没有来，眼前依旧是斑驳的旱地。

　　长辈们老是叫我扮一些大人物。这次叫我扮得道高僧，又曰假大师。您看像不像？

　　外公常常抱着我在阳台看书，而我仅限于读马路、河流、大桥和荒地。这次，我趁他不备，拿走一本，也学他走近策兰。

　　然后，我也会向路过的阳光风雨和猫猫狗狗招手示意，它们的反应多是处于理睬与不理睬之间。还是那几片叶子爱我，老是在我的叫声中晃动。

二次的省城之行，我终于走近一首诗，听到了有别于我的呼吸。这首诗一直倒在地上，没有跟我一起爬起来。而我也没有扶它的力气。

　　然后，我发觉有另一些诗长在树上，等浇水，而我竟似它枝丫上的一片稚嫩的叶子，随风晃动。

　　今天，我终于晃到一周岁了，在生命进程实现了零的突破。虽然，暂时还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只是沙发上。

您看，我捡到的两片树叶，竟然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