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月饼》

吕毅

月饼

       我小的时候，我的家不富裕。我妈会过，这是邻里们对我妈的评价，我觉得这是夸奖，因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兄妹四个，妈把姥和舅从海南老家接到我们家，我们家变成八口人，是一大家子人。平日里吃饭，干稀调剂，瓜菜代等，也没有饿着我们。穿衣穿鞋，偶有补丁，但干净。逢年过节，也都按照传统习惯，该吃什么吃什么，但大都是妈亲手做。像正月十五做属，(属相)， 妈发一盆面，用面把全家的属相捏出来，不仅生动，也很好吃。元宵也是妈亲手做，首先做馅，然后把馅放在粘米面里，用簸箕滚，又大又圆，妈说比买的好吃，还省。端午节，妈也弄一些粘米，包些粽子，煮点儿鸡蛋，早起每人一个粽子，一个鸡蛋。在我们四个孩子刚醒时，妈还用一个剥了皮还热着的鸡蛋，在我们的眼睛上滚儿下，说是明目。剥下的粽子叶，洗干净晾起来，第二年再用。七月七卡巧果，妈把巧果烙好后，串成四串，每人一串，挂在我们的脖子上。一般都是我最先把这一串巧果吃完，我姐吃的慢，能吃好几天，有时，我抢她一两，赶紧吃进去，妈看见了，也不说我，看到姐生气，妈说他是弟，让着他点儿，姐就不生气了，又给了我一个。我又吃了，感觉真香。这都是妈亲手做的节日食品。

       唯独到了八月十五吃月饼，妈就不亲手做了，是花钱到商店买月饼，分给我们吃。月饼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是很特殊的节日食品，它只能在八月十五这一天吃， 平时是万万落不着吃的。吃的时候，也不能管够，想吃多少吃多少不行，只能吃一一小块。我妈每次只买两个月饼，-一个 月饼切四块，共八块，人-块。往往是爸的一块给姐了，舅的一块给哥了，姥的一块给弟了，妈的一块给了我。大人在看着我们吃，我几口就吃完了，他们几个吃的总是比我慢。月饼味道给我留下的深刻感觉，很是奇妙，真好!月饼吃下去了，我望着妈，她没有吃，我也忘了让让妈吃。我弟会来事，姥给他吃的东西，他总让姥吃，姥只是在嘴上沾了沾，说吃了，其实一点也没吃，弟不仅没少吃，还得了一个懂事的好名。我心里愧，眨眨眼，看着妈说，妈，等我长大了，让你天天吃月饼，妈笑了，摸了一下我的头。我觉得很满足。

       有一年八月十五，我家没有吃月饼。在八月十五的前两天，妈用月饼票把月饼买来家，放在小筐里，上面盖了一 块纱布，吊在屋里的梁上。八月十五晚上，我们都在等着吃月饼，妈上屋里，在梁上取下放月饼的小筐，发现里边没有月饼了。妈很生气的出来问我，是不是让你偷吃了，我说没，妈不信，因为四个孩子中我最皮，就拿起笤帚疙瘩要揍我。哥在一旁说，妈，不是大弟偷吃的，是我拿走的。哥小时很听话，从不惹祸，很招人喜欢。妈放下手，转身问哥，为什么?哥说，他用月饼去换矿石收音机的零件了。妈说，你怎么不事先对我说，害的你的弟妹们没有月饼吃。哥低着头，很是知道错了的样子。我看着哥，感激哥承认的快，我没有挨揍，又气他，害的我没落着月饼吃。过了不长时间，我妈到哥哥学校开家长会，拿回了一一个证书，是大连市爱科学小少年。他装的矿石收音机被评为优秀设计奖。妈妈很高兴的把这件事向爸爸说，爸爸边看着红色的证书，一面看 哥哥，哥哥仍然低着头，无语。

       没落着吃月饼的懊恼，一直烦恼 了我好长时间，现在想来，哥哥用月饼去换矿石收音机零件，是很值得回味的。

       月饼留给我的记忆，就是这样。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