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有岁月可回首

雅荼

<h3> 小时吃得最多的便是五仁月饼,最爱外面那层酥脆又香甜的皮,小小的一口咬下去,薄薄的饼皮带着特有的芳香雀跃着奔向嘴里,你甚至会感觉到它们脆生生的笑声,不小心被嘴丫处沾住的些许渣子似有不甘似的,也挣扎着往嘴里去,咀嚼间不小心却没巴住便会飘了下去。然后那些带着香的碎屑子在你周围的空气里旋转、欢腾……再咬时,有了防备,用另一只手摊开放在下巴处接住,碎屑乖乖躺在手心,顽皮的继续从指缝间溜走。待吃完,面前的地上余留了些许脆香的碎屑,便成了小虫子的美餐。</h3><h3> </h3><h3> </h3><h3> </h3><h3></h3> <h3> 最不喜欢五仁月饼里的红绿丝,太腻太甜,于是吃时总会先把红绿丝挑出来送到爸嘴里。总想着,没有红绿丝多好。</h3><h3> 喜欢外皮也是吃不了多少,时常会趁着爸吃月饼时拿过来咬个一两口薄皮便再塞回他手里,爸便会说:“拿去吃,还有呢。”</h3> <h3> 后来有了广式月饼,超市里高档礼盒包装的大部分都是它。说不出来的不喜欢,表面黏黏的,软巴巴的,没有五仁月饼的娇脆,我总觉得它像个年近半百疾病缠身的老妪,没有生气没有活力,浑身软绵绵。做得再精美,花纹再漂亮,包装再高大上,都喜欢不起来。外皮味道更不喜欢,一咬,沾牙。再咬,只觉黏糊糊无味,像兑了红糖水的需要咀嚼的浆糊,相当讨厌,在尝过一次后至今不吃,看见都觉不爽。我以为讨厌一个人无非如此,一眼都懒得看,不小心看到都觉恶心,对物其实亦如此。</h3> <h3> 连续多年不吃月饼了,今年也一样。记得曾经满商场寻找五仁月饼,要那种牛皮纸包成的一卷,微黄的,表面渗出一层油,闻起来一股香味,看上去特别温润的旧式五仁月饼,执着找寻了几家商场终无果,作罢。久了,亦忘了惦念。今天想起,惊觉不是找月饼原是在寻找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份过往啊!</h3> <h3>  中秋夜,皓月当空。爸搬来小方桌,倒上平时舍不得喝的好酒,碗里摆上一块月饼,几柱香插上香炉,轻灵的香雾便在虫鸣啁啾的秋夜,桂子飘香的小院蜿娜着四散而去。 </h3><h3> 妈此时便会拉过站在一旁的我和妹妹:“来,来给月亮姐姐磕个头。”</h3><h3> “为什么要磕头啊?”</h3><h3> “让月亮姐姐保佑你们心灵手巧,漂漂亮亮啊!”</h3><h3> 哪有小女孩不爱美的,听到漂亮我们赶紧跪下虔诚地磕了一下又一下,爸妈哈哈大笑起来。</h3><h3> 月儿仿佛亦被笑声感染了般愈发明亮与娇媚。</h3> <h3> 若月儿有心,她定会记得多年前那两个虔诚磕头的小丫头以及年华尚好的爸妈。</h3> <h3> 磕完头,爸便会端出早已切好的分成四瓣的五仁月饼,我跟妹妹每人拿出一瓣,指尖拈起,先比一比大小,再看看红绿丝多少。挑出来争着往爸嘴里手里塞,妈在一旁一脸宠溺地看着我们。</h3><h3> 月光静悄悄温柔洒落,落在爸挺拔的身躯上,落在妈美丽的黑发上,落在洁白盘子里切落下来的月饼渣上,落在院落里那棵年年挂满灯笼般果子的柿子树上……</h3> <h3> 多少年了呢,恍恍惚惚。</h3><h3> “烟月不知人事改”,月光明亮仍如从前一般照彻大地,无有沧桑,没有变化。当年磕头的姐妹相继都有了自己的家,老屋留下了爸妈,日复一日的操劳皆生了花白头发,年复一年的守望里爸已微驼,妈眼睛也不好了,院落里那棵年年挂满果的柿子树在奶奶去世那年移植后,也枯萎砍去了。</h3><h3> </h3><h3></h3> <h3>  城市的上空月光清冷,虽万家灯火却找不着曾经贫穷生活里的温馨。 </h3><h3> 不知今晚爸妈会不会仍和从前那般祭拜月神,望月怀想?</h3><h3> 若明月有情,可否替我挽留那份光阴?</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