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自从酷爱走路,总是在晚上八点左右,携妻穿梭在大街小巷,看着摩肩接踵的人群,看着万家灯火,看着林立的店铺,夜色如漆,夜心皎皎,有时在想,这样的夜,能遇上阿长最好。这样的念头只是奢侈的一闪而过,脚下的步伐一点也没放慢,汗水沿着额头一滴一滴向下掉,左右摇晃的双手似钟摆。阿长和我就象这双手,平行地晃着,如果不刻意,似乎不曾左手握右手…</h3><h3></h3><h3> 中秋前夜,接完放学的孩子,回到家乡已经晚上十点。 月未上柳梢,空气有点沉闷。从同学家走出,听到阿长前脚刚走,我后脚到,心中有点雀跃。这样的夜,这个阿长,一定要碰面把陈年往事精彩地演绎一次。不,无数次!</h3><h3></h3> <h3> 如果说乡下的孩子有些憨厚,这个阿长,憨厚中透着精明 。一双浓黑的大眼狐媚地眨着,永远干净洁白的短袖衬衫加上小板寸头,令他越发精神。那年代,即使穿白衬衫,领子袖口总是黑黑的,可他不,时时如新。皮鞋也一样,锃亮锃亮,踩在脚下有板有眼。经常露出招牌式微笑,让女人感到温暖,却让男人直起鸡皮疙瘩。</h3> <h3> 阿长航海,经过很多国家,性格好动,终于在甲板上摔倒。手术后脚踝边上夹上铁板,赋闲在家,成了我单身宿舍临时住客,临时金主,临时管理员。他很勤快,会帮人扫地板,洗地板,帮忙做起事情,真诚的让对方无法拒绝。做事如此,爱情也如此,喜欢一个人,真诚的让她无法拒绝。他领美金,航海回来,身上总带着花花绿绿美金。每当我们弹尽粮绝,他总是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到云漳路某茶叶店换上几百美金,我们的生活又亮堂。多余的资金还能以麻将方式落入我们口袋。初学麻将即受打击,以后的日子,他几乎不赌。</h3> <h3> 空虚的时光让他迷上一个女人。我有部电话,只为了显摆,或者说装饰。找电信的姐姐要了个很好的号码85860868,高额的话费,让我远观,而不走近。阿长却不,把电话运用的淋漓尽致。他爱上夜谈,一到深夜,必煲电话粥,抑抑低沉的声音穿透话筒,口齿喑哑,又透出小兴奋。一段时间,他如同发情的小夜莺,烦躁的等着夜色来临,然后迅速地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飞扑到电话边。我心疼不能自已,居然在某天黎明,听到他房间还在窃窃,而他的姿势,更是昨天的摆态…我不忍他肉体和精神遭受双重打击,只好任之由之。</h3> <h3> 腿好后,阿长选择了经商。我有点担忧。入商界狼性不足,入佛门六根未净,这样的阿长,能经得住商界尔虞我诈吗?他一如既往的真诚,无论拜访男女客户,他都象对待爱情。很快,他独自冲开一条血路,在同行业中居一席之地。商界是孤独的,他会和我们打打电话,诉诉苦。但他坚持的事,从不放弃。又拚博几年,逐渐在厦门有了车子房子,还把父母弟妹一并接到厦门。</h3><h3> 我们见面了,这样的夜,灯光如丝,心情如斯。一晃二十年,阿长两鬓有点斑白,小肚微起,只有微笑依旧。他盘坐着,向我解释在练习懒人瑜伽。所谓懒人瑜伽就是随时随地随心可以练习,不讲究章法。然后又兴奋地向我提起到喜马拉雅山山洞洞居数十天。他的讲述生动,语言佛性,充满哲学。我向他提起年轻时的往事,他的眼睛一亮,一道光一闪而过,随即又暗淡。他似乎又在坚持中,坚持着某项生意,等待最后的胜利。而现在佛是最好的陪伴。我仿佛看到了他抓住了夜的精髓,坚定不移一直向前走,我也在后面不断地跟着。</h3> <h3> 这样的夜,一直到凌晨两点。我站起身来,很想走过去抱抱他。可是当我把最后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眼角似乎有些晶莹。</h3><h3> 抬起头来,不要让眼泪流下!我们不可以流泪,哪怕是幸福的泪水!</h3><h3> 这样的夜,似乎是一道佛光…</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