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本非文学作品,无有艺术加工,纯属回忆往昔,藉以追思母亲。</p><p class="ql-block"> —— 题记</p> <h3> 日子过得飞快,母亲离开我们整整十二年了,但对母亲的思念却一点都没有减少,还时常在梦里见到她。一次梦里见到母亲一个人坐在火车站,身边没有亲人陪伴,我赶紧过去拉她……另一次梦里我与母亲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走散了,我找啊找心急如焚……还有一次梦里母亲一个人睡在一间房子里,我去见她时也是没有人陪伴……我知道梦不是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这三个梦都让我十分揪心,以至醒来后仍然深深地沉浸在梦境中,久久不能平静。</h3> <h3> 两年前母亲十周年,家族为此举办了纪念聚会,我曾写有《忆母亲》一文。今年是十二周年还是想要写写我的母亲,对母亲的记忆特别多,不是我一支拙笔能写完的,仅是以此方式寄托我的思念。</h3> <h3><br></h3><h3><font color="#010101"> 母亲岀生在绍兴安昌镇赵庆元弄堂内一个小康人家,外公开着一家鞋庄,外婆生育四子二女,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母亲是排行第三,下面有三个弟弟。从老宅的样子来看外婆家也不是大户人家,但日子过得应该还算可以,母亲在做闺女时也从来不用做家务事,也许可以算小家碧玉。岀生在那个年代的母亲有一双36码大脚——没有缠足,可以想象外公外婆对她的宠爱有加,而且母亲还上过二年私塾是识得文字的,一般的报纸信件也都能读下来,但母亲没有书写能力。</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母亲在十七岁嫁入陈家时父亲十六岁,陈家门当户对家境也算是不错的,家里有吃饭田9亩1分半,一家人的粮食不用花钱去买,每年佃户在秋收后会送过来稻谷作为田租。爷爷奶奶育有三女,但没有亲生儿子,我父亲是非亲生的,为了容易养大取了乳名“和尚”。因为非亲生的原因,因此牵连到我母亲在家里的地位,所以母亲自嫁到陈家后为争一口气自己要强学会了许多家务事,从小家碧玉的闺秀变成了要强能干的家妇,很好地诠释了“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这些都是母亲健在时无意间讲述,印在我脑海里的我家在旧社会的篇章。</font></h3> <h3>外婆家老宅</h3> <p class="ql-block"> 我家是一个多子女家庭,家里有四个哥哥四个姐姐,因为我的岀生又要给家里添了一张嘴,父亲想减轻负担打算把我送人,而且已经联系好了人家,岀生后没几天那人就来家要抱走我,由于母亲的竭力反对,对方只好作罢。母亲说“那怕饿死也要在一起”,为此与父亲吵了一架,以后父亲再也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 </p><p class="ql-block"> 想不到三年后的1960年冬天父亲去世了,我家真的到了快饿死人的地步。父亲的去世使家里失去了主要经济来源,母亲生养的九个子女中有五个尚未成年,一大家的生活重担全部压在母亲柔弱的肩上,母亲最是省吃俭用仍然难以喂饱一大堆子女,为了填饱肚子经常往米粥锅里掺杂一些小鸡草、豆瓣草进去,也许是低抗力弱的原因当时最年幼的我中毒了,面色铁青嘴唇发紫,去死亡线上转了一圈。事后远房的堂舅舅对母亲说“不要再给孩子们吃野草了,宁可粥吃得稀薄些”,母亲想“就是因为嫌粥稀薄才掺杂野草进去的啊”。而母亲由于长期没有吃饱,加上每天的劳累身心疲惫,在一天傍晚站立不稳摇摇晃晃撞向一口大水缸,失去了知觉,一群子女呼天号地,对面邻居荣宝妈也闻声赶来,掐人中按胸口一碗糖水灌下去才使母亲缓过气来!</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为了活下去兄姐们早早挑起了家庭的担子,我有印象的事是15岁的三哥与12岁的四哥挑起了“生铁补锅”的担子,担子的一端是一只黑色的风箱主要是给小火炉生火送风,打开盖子还有几个木格,里面放着补锅的工具诸如钳子、尖头锤子、火柴……,担子的另一头是一只无盖开口的方木盒,里面放着小火炉、焦炭和破碎的锅片……。二个未成年人被生活所逼开始了闯荡社会,走遍了绍兴城的东西南北,第一次岀门还是老邻居家张师傅的儿子带着去的,赚回来1元多钱,以后兄弟俩就自己去了。还记得有一天回来兄弟俩头上各多了一顶灯芯绒帽子,待母亲问清楚了情况原来是在外面有人欺负,打了一架抢回来两顶帽子作为受伤的补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1966年文革开始了,我家与全国人民一样再次陷入了苦难深渊。没有进过学校大门的四哥17岁就被当作有“知识”的青年去了广宽天地——浬渚山区。又过了两年四姐初中毕业,经过居委会24小时日夜连续的思想工作也去了广宽天地——马山海涂。相继两个子女一个“上山”一个“下海”母亲多少牵肠挂肚!这期间母亲患了一场重病,开始是细菌性痢疾,上吐下泻,因为家穷母亲舍不得上医院治疗,自己咬牙硬挺着坚持,加上没有营养调理,病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真怕母亲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时有个老邻居我们叫她“四姑婆”,经常来探望母亲,她告诉我每天清晨到天井露天地去求菩萨保佑母亲早日康复,说是童子(那时我10岁)求观音菩萨蛮灵的,因为没有具体手把手指导我,最终没有拜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也是在那个疯狂的年代,因为母亲在解放前日子过得还算小康,被居委会的造反派扣上“漏划地主”帽子,拉到戒珠寺前批斗,还要让她手里拿张“漏划地主”的纸,惩罚的措施是每天早上打扫台门里公共场地,我们想要去帮助扫地母亲坚决不让,说道“你们以后要岀山的人,不能做这种事”,那种年代母亲还是有着“我们会岀山”的坚定信念。母亲的性格是刚强的,这种侮辱人格的举动母亲能够忍受下来,这需要多么强的毅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文革时期“脑膜炎”一度流行,我四姐不幸被感染,在上课时发病被同学背回家来,母亲当机立断送去医院,母亲日日夜夜陪在医院,每逢日暮我与外甥一鸣在戒珠寺石獅子前翘首望着苆山街,盼着母亲早点回家。经过医生几个日夜的全力抢救,终于把四姐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由于医治及时四姐没有留下一点点后遗症。而我们有一家邻居阮家老三也有一个女儿感染了“脑膜炎”,由于没有送医院就诊,相信土郎中在家里采用放血、针灸、推拿等等土办法,最终造成了残疾贻误终生。邻居都认为母亲能把我们九个子女一个不少毫无残疾养大成人一定是手法好,哪里知道是她相信科学的理念造福了子女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1977年我与四哥随同孙端建筑队赴武汉地质学院工地做工,母亲担心我俩伙食不好晒了一些带鱼干寄过来,东西还没有寄到我俩就被清退回家,因为我俩不是孙端农村的人。后来这带鱼干也只好留给带队的汪宝根师傅,由他去取带鱼干包裏。(见《民工生涯之武汉地质学院》)几年后说起这事母亲才告诉我,当时在我兄弟俩岀门时她心里感到很难受,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1978年整个社会终于逐步好起来了,从心底里讲真的感谢邓小平!四哥四姐也从农村调回来,分别进了轧钢厂和丝织厂工作,母亲舒展开了眉头,人活到年近古稀时才不必担心温饱,这是社会造成的悲哀。子女们生活也一年比一年好起来,大家轮流邀她去各自家里住段时间,母亲也很开心!</span></p> <h3>母亲在她二女儿家里过生日</h3> <h3>母亲在她四女儿家里与亲家母一起吃年夜饭</h3>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2000年,那年母亲87岁,我在胜利西村自己的小区为她买了一个小套房子,简单装修后让母亲住了进去,我每天早晚去看她,兄弟姐妹大家也轮流着去照顾她,推着轮椅到胜利大桥环城河边去散散步。母亲到了晚年才总算有了早就应该享受的天伦之乐!</span></p> <h3>母亲在住宅临河小路边</h3> <h3>母亲与她二女儿、外孙女、玄外孙在小套房子家里</h3> <p class="ql-block"> 2007年10月30日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享年94岁。现在回想起来有许多遗憾的事,后悔当时没有做好。母亲一生没有几套象样的衣服,而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想到过给她置件新衣服?她的白内障去绍兴人民医院看过一次病,当时的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做手术,要等到你眼睛看不见了再来做”,结果没有做成,她生命最后一年是失明的,她失明的那年身体状况已不允做手术了。我当时怎么没有想到给她去省城大医院再看看?她的牙齿一颗一颗脱落时为什么没有及时给她装上义齿?等想到了再去,医生说牙龈萎缩了不能再装了;想想我们现在家里东西吃不完,那时候我怎么没有想到多买些水果点心放在她身边?……每当想到了这些我都懊悔不已!母亲啊你那时为什么从来没有向我提过一点点要求?如果那样或许我现在会少些懊悔。</p> <p class="ql-block"> 母亲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她什么东西也没有带走,她带走的是我们不尽的思念!她什么东西也没有留给我们,她留给我们的是绵延的子孙后代!</p> <h3>母亲在她孙子的婚宴上</h3> <h3>母亲与她的两个孙子</h3> <h3>母亲与她最小的孙子</h3> <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