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赴一场诗词里的赏月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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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中秋佳节，皓月当空，人们举杯邀月，欣赏月亮皓皓圆满的美景，向月亮遥寄相思寄语深情，共祝月圆人圆——这是中华民族所独有的传统习俗。而赏月咏月，更是古今许多文人墨客都会有的雅兴，他们以一支生花妙笔，为我们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赏月咏月诗句。年年中秋，今又中秋，让我们去赴一场诗词里的赏月咏月盛筵吧！

——题记

〖01〗

在浩瀚的中华诗词歌赋文化典籍中，初唐时期曾以五言诗《风》蜚声古代文坛的李峤，是史上最早一位留下赏月咏月墨宝的大诗人，他的《中秋月二首》，意韵悠长:

（其一）

盈缺青冥外，东风万古吹。

何人种丹桂，不长出轮枝？

（其二）

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

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风？

月亮在中国远古时代就留下了许多瑰丽而多姿多彩的神话传说，诗人以积极、浪漫的手法，赋予月亮以美丽的想象，并从中悟出深刻的哲理:世上的事千差万别，千变万化，不可能全都一样。正如中秋夜，此处皓月当空，它处却风雨交加，读之令人回味无穷。

而中唐诗人白居易的"月宫幸有闲日地，何不中央种两株" 则给人以神奇、美妙的联想。

宋代苏轼有一首著名的词《水调歌头》，对悬挂在天边的明月作了十分生动的描写，全词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词中既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样放达不拘、气势逼人的开头，也有"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这样意蕴深刻、耐人寻味的睿语，还有"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这样一个开阔美好的结局，通篇充满了刚性的美感，历来深为人们所称颂，被推崇为古今以来中秋诗作的绝唱。

史上最富于科学想象力的中秋诗词，还当首推宋代诗词达人辛弃疾的《木兰花慢》：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词的内涵深旷，视野广阔，构思新颖，想象丰富，既有浪漫主义色彩，又包含生活逻辑，且有难能可贵的科学断想。七个问句，道前人所未道，发前人所未发，其意义远较那些望月伤怀的作品寄托深邃，其境界较那些单纯描写自然景物的咏物词更高一筹。

〖02〗

中秋的月是与人们的情感紧密相连的，总是引发、寄托着人们的厚重情思，因此，望月怀远、对月思人，是咏月诗的一大特点。

诗仙李白见月思乡: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诗圣杜甫对月思人:

戎鼓断人行，秋边一雁声。

露从今夜白 ，月是故乡明。

一代名相张九龄望月怀远:

海上生明月 ，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 ，竟夕起相思。

翰林诗王白居易月下长叹:

一夕高楼月，万里故园心；

共看明月应垂泪 ，一夜乡心五处同 。

……如此等等，不胜枚举。真可谓：

声声月光曲，齐奏思乡音。

〖03〗

我国民间有句俗语，谓“年怕中秋月怕半”，说明到了中秋时节，一年的光阴又行将逝，因此面对皓皓圆月，诗人又会感叹时光的流逝无情，岁月不饶人。

还是那位宋代的诗词达人辛弃疾，他在建康元年的中秋之夜，挥笔写了一首《太常引》，其词曰：

"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词中道尽了这位闳阔豁达的诗人，在面对岁月的流逝、自己已是满头白发时，亦觉无可奈何的感慨心境。

而同样是在中秋夜，同样面对满头白发，明代的王阳明则相对淡然多了。他的《中秋》诗云：

去年中秋阴复晴，今年中秋阴复阴。

百年好景不多遇，况乃白发相侵寻。

吾心自有光明月，千古团圆永无缺。

山河大地拥清辉，赏心何必中秋月。

王阳明是中国古代“心学”的创始人，他特别喜欢皎月，常借月抒发自己的人生哲理。在这首诗中，他认为，虽然岁月流逝无情，但是只要心中有主，心态年轻，自然豪情满满，天清地明，外物难侵。表现出一种淡然乐观的处世态度。

〖04〗

“一年明月今宵多"，中秋之月本是一年中最圆最亮最美的，但是，在忧国忧民的晚清诗人樊增祥眼中，中秋月却是黯然无光。1905年中秋之夜，面对满目疮痍的破旧山河，樊增祥写了一首《中秋夜无色》的七言绝句:

亘古清光彻九州，

只今烟雾锁琼楼。

莫愁遮断山河影，

照出山河影更愁。

光绪二十六年（1900），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城，清朝政府战败 议和，丧权辱国，以赔赏白银4.5万两告结。樊增祥时任江宁布政使，心生无限感慨，于是借中秋天阴无月之际，抒发了山河破碎不堪入目的忧国忧民情怀，肝胆赤诚之心尽在笔墨之中！

〖05〗

伟人毛泽东，不仅是一位思想家、理论家、政治家、军事家，还是一位杰出的文学家和诗人，在他的墨宝中也留下了对中秋月的情思。据公开的出版物所见，他有五首与月有关的诗，其中一首作于1947年中秋节的《五律•喜闻捷报》诗云：

秋风度河上，大野入苍穹。

佳令随人至，明月傍云生。

故里鸿音绝，妻儿信未通。

满宇频翘望，凯歌奏边城。

解放战争时期的1947年3月，国民党军队大举进犯延安，毛泽东和中共中央机关主动撤离延安转战陕北。在半年多的时间内，西北野战军先后打了几次大仗，都取得了胜利，一举扭转了战局。中秋前夕又得到大捷喜报，自然喜不自禁。适逢佳节，又不免倍思亲人。据考证，此诗作于佳县神泉堡，其时毛泽东的妻儿不在身边。而故乡湖南韶山，自从1925年回去过一次之后再也无音讯了。思乡思亲之情，在这中秋之夜，跃然纸上。

上世纪二战中的1943年，意大利法西斯投降后的中秋之夜，时任新四军军长的陈毅写了一首《中秋》诗 :

年年戎马又西风，变化沧桑指顾中。

明月当头思远举，豪英满座饮长虹。

欢饮在前秋不老，高吟池畔意多遒。

夜阑倍觉寒光满，欲向天河射斗牛。

英气勃发，豪情冲天，字里行间充满了无产阶级革命家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和乐观主义精神，格调明快，意蕴深刻，读后令人振奋。

1947年的中秋佳节，正是解放战争转入全面反攻后获得重大胜利的时候，老一辈革命家董必武同志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写下了一首题为《中秋望月》的诗 ：

秋月光如水，今宵分外明。

太清云不滓，永夜露无声。

仰望莫能及，徘徊有所萦。

南征诸将士，对此若何情？

诗人没有沉醉在赏月的雅趣中，而是以深厚的无产阶级革命感情，对跃马疆场英勇杀敌的南征将士寄予无比的信任和深切的关怀，意蕴深刻，开拓了咏月诗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