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云之下

太歌

在朋友和熟人圈子里，好多人都说去过云南，还有的说去过很多次。

云南有很高的知名度。这除了云南自身的地理、人文条件外，也与近百年来，云南在重大历史事件中的重大作用分不开。比如百年前蔡锷在云南起兵讨伐袁世凯称帝。比如二战期间，滇缅公路、驼峰航线、远征军成为举世注目的焦点⋯⋯

现今的云南，39.4万平方公里，面积居全国第八位，比十一个海南省还大。4800万人口居全国第十二位。全省有51个少数民族，全国第一。奇特的山川河流，炯异的人文风情，对外界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华夏文明中，中原文化一直居于统治地位，南夷的融入要晚许多。直到距今2100年前的汉武帝时期，今天的云南、贵州、广西、广东、福建、海南等地才被纳入中原王朝管辖。所谓管辖，象征意义更大一些，山高路远，鞭长莫及，一旦中原王朝内斗动荡或改朝换代，南夷各地便自立门户。

从古至今，这个世界上都有很多事情说不清楚。这个要归罪于秦始皇焚书留下的恶劣先例，大大小小的统治者们，为了掩盖恶行，除了杀人外，要么以编撰典籍为名删除异论，要么就直接焚毁史料，使得那些哪怕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也成了糊涂帐。

云南称谓的来源就含混不清。现在采用的说法是，汉武帝征服南夷后，梦见天上彩云飞舞，醒来命人追云，在今天的云南祥云县发现彩云，于是设置衙门驿站。因衙门驿站在彩云之南，故称云南县、云南驿。此后，中原王朝先后设置云南郡、云南省。直到百年前的1918年，北洋政府改云南县为祥云县，云南的称谓才专指云南省。

由川入滇，陆路上可选择的大路不多。

此行目的地为腾冲。于是选择经攀枝花从元谋入滇，再经昭通从宜宾返川。

元谋是傣语骏马的意思。一个不大的县城却颇有名气，重要原因是1965年发现的古人类牙齿化石，被命名为元谋直立人、元谋猿人。元谋人距今有170万年了，属于亚洲第一，也有学者认为只70万年左右。但一想到人生不过百年，猪肉都一天一个价了，这些东西就交给专家们去理论好了。

元谋近年来的名气还源于元谋的土林。到云南，大多会去石林。因此，世人大多知石林而不知土林。土林是特殊的地质构造，加上特殊的地理气候而形成的。说得直白通俗一点：土林是特殊地理水土流失的产物。地处川滇南北构造带中段的元谋盆地，相对高差1000至1500米，发现的土林面积超过40平方公里，与西藏阿里、山西大同等地发现的土林相比，元谋土林的规模、地貌的壮观奇特，圴属国际国内罕见。

土林的形成和消亡要比石林短得多，大多在数百年、数千年。元谋土林什么时候消亡呢？有机会还是早点去。

大理在去腾冲的路上。从元谋去，两条路都得走省道再上高速，最近的也260多公里。大理名气很大，古时候名气更大。历史上，大理作为云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长达五百多年。汉武帝时期，朝庭为了打通西南前往印度的通道，也为了对付吐藩（今西藏）在大理地区象征性的设置一个叶榆县。

三国时，诸葛亮治蜀曾管到大理，但时间极短。直到唐开元年间，智商情商都很高的唐玄宗主政时，大理洱海地区的众多部落被南诏王打败，建立南诏国。南诏王派遣使者前往长安拜见唐皇。唐皇问君居何方？南诏使者遥指南方答，南边云之下。唐皇说那就是云南啊，南诏使者说正是。有人说这也是云南称谓的来源，可能更靠谱些。但南诏政权好战且反复无常，除了在云南境内东征西讨外，还时而联唐对付吐蕃，时而又勾搭吐蕃攻唐，天宝年间曾大败唐军。

中原王朝经过不断更迭、动荡后，宋朝建立。几乎同时，南诏国覆灭，自称汉人后裔的段氏建立大理国。大理国一改南诏好战国策，大力推崇佛教，甚至有九位国王禅位为僧。今天，追崇佛系生活的人喜欢到大理发呆，或许是千多年前大理人遗风遗存吧。

与世无争的大理国人和不求进取的国王，反而使大理国存在了三百多年，直到元朝蒙古铁骑踏进大理城。此后，元朝在云南设置行省，行政中心东移昆明。从此，大理沉寂了。

大理的崇圣寺三塔，是大理的标志性景观。中间的高塔叫千寻塔，高69.3米，颇为壮观。塔建于何时，记载各异，一说公元620多年，一说公元830多年，相差二百多年，看来这世上不靠谱的东西真还不少。

建塔的目的，除了尊佛，还为镇龙。大理多水患，洱海不时泛灾，疑似孽龙作祟，南诏国遂耗巨资建塔镇之。建塔以垒土的方法不断增高，到最后，垒土绵延十里，再去土露塔。

大理古城算是保护得较好的地方了。可以让人闲坐发呆的小店不少，但人为砌成的建筑也随处可见。

大理古城是古南诏国和大理国都城，其规模和遗存古迹，与黄河长江流域的同期建筑不在一个层级上。

夜幕下的古城，人头攒动。一路走来，看见了三个白人老外，这也是此行九天里唯一见到的老外。这世界真是说变就变，大好景观只好自个儿玩了。

这是云南苗人杜文秀的大元帅府，也是大理博物馆。太平天国洪秀全造反后，杜文秀起兵打下大理城，统治大理长达十八个年头。里面杜文秀的展室只有一小间，除了一点图片文字外，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博物馆的存列也有些简陋。

到了腾冲，都说大滚锅是必去的景点。

与其他类似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温泉水温很高。一路上去，珍珠泉、怀胎泉的水温都高达96度，不断冒泡的大滚锅水面达到98度，锅底则达到102度。锅边有用稻草绑成一串的鸡蛋卖，两块钱一个。买后自行放入锅边的形似蒸笼中，15分钟就可蒸好食用，给游人带来不少乐趣。

腾冲是让人最该记住的地方。

抗战暴发后，战事一泻千里，政府迁往重庆。如何接受盟军援助，打通国际通道，成为重中之重。腾冲则成了焦点中的焦点。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那段历史被尘封了。前些年才修建的展览馆，虽然也生硬地塞进了一些东西，但还是比较详细的再现了那段历史。

腾冲人李根源，官至上将，抗战胜利后谢绝一切挽留，毅然辞职回乡，募集资金为远征军修建了国殇墓园，后虽几经损毁，但修复后仍引来万众注目，曾一度海内外参拜者云集。不时有人在于佑任草书的天地正气前驻足，有的可能是认不准字。

血腥抗战，血流成河，国军将士在大陆只有这座国殇墓园。

腾冲也是一个宜居的地方，全年温度在18至30度。在腾冲的集美假日别墅就碰到一对重庆的老夫妻，说每年都到腾冲避署三个月。在这座干净的小城里，各种风味的餐馆遍布街头，不同档次的酒店客栈星罗棋布，距景区都不远，到机场也只有10公里。

到腾冲，不少人是冲着和顺古镇去的。

古镇边上有朱容䥓的题词，这十分难得。这一是朱的口碑，二是他极少对外题词。

和顺古镇的文化底蕴深厚，和顺图书馆在民国时就有藏书八万多册，绝对的全国一流水平。古镇也出了一些名人，如延安时就颇有名气的艾思奇，算得上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在这块土地上的首席传播者。前些年这里给他修了个纪念馆。

古镇依山傍水，里面客栈林立，可能是经营成本高，都价格不菲，很普通的眼下淡季也要一、二百，节假日旺季会翻个一、两番。

建水位于昆明南去二百公里，也算是一座旅游城市。建水也称临安，历史上是滇南重镇，军事指挥机构临安卫都指挥使司，就长期设在建水。还曾经将建水县改为临安县，但因与浙江临安同名，北洋政府时又改回叫建水县。

建水最著名的是紫陶，对茶品和饮食器具比较上心的人大都知道。紫陶泥因含铁量高，因此做成陶器后，比紫砂硬度高，也比紫砂光亮。

夜幕降临，建水的紫陶街灯火通明，各种陶器，各种小吃，沿街摆放。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卖东西的不喊、不吼，整条街人来人往，却不显嘈杂。陶器的价格，也不像很多地方的商贩那样漫天要价，喊价和成交价差距很小，小件器物还是一口价。

去建水的主要原因是品偿烤豆腐。

CCTV有个栏目叫舌尖上的中国，专门介绍各地美食，这几年异常火爆。建水的烤豆腐就是这样被推出来的。烤豆腐，当地叫烧豆腐，不过按其制作方法，叫烤豆腐更准确些。此前，烤豆腐在建水的多种美食中并不突出，但一经电视推荐，立马就火了，成了建水的招牌小吃。

这种长方形的叫包浆豆腐，外酥里嫩，长约6cm，宽2.5cm的样子，方形略圆的叫西门豆腐，约3cm，外脆里韧，售价都是5角。若是各来10个，再加一碗木瓜水（类似四川的冰粉），12块钱基本就饱了。

这口井叫西门大板井，建水当地的烤豆腐，只有用这口井里的水做出来才正宗。到井边用各种器具盛水的居民络绎不绝，据说大多是做豆腐用的。CCTV拍电视时，弄了一群人围着这口井制作豆腐，很吊人胃口。

建水这座巨石拱桥叫双龙桥，是云南最具影响力的名胜古迹之一，清乾隆年间先建三孔，道光年间再建十四孔，故又称十七孔桥。桥长148米，宽3米。2003年被印上邮票，现已载入中国建桥史册。

鸡鸣三省的昭通，距昆明350公里，距宜宾250公里。这样的地理位置，让这个城市显得有些尴尬，再加上没啥名胜风景，大多是路过歇息，不易被人记住。

但这样的地理位置，也造就了饮食文化的多样性，川味、黔味、滇味在这里交融，细细品尝，让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