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一)我小学三年级</p><p>这是我摘掉”额头上的黑牌子”,改名换姓的那天,继父带我去道外头道街三友照像馆照的。第二天我们就搬家了,离开了门上挂黑牌孑的小院。我觉得我不再是“狗崽子了!”</p><p>高兴啊!</p> <p>(二)我小学四年级</p> <p>(三)小学六年级</p><p>小学在动力区邓家屯小学毕业了。学校保送我到距孙家窝铺和热电厂较近的郊区中学《哈尔滨第三十中学》我因为不能参加考试和班任张树斌老师大吵一架!”我不要保送!我又不是考不上!我还要考第一名呢!”张老师一点没生气,还笑着说我是傻丫头!”被保送上中学,不光是学习好,各方面都得好!你是大队长,你是唯一个农村参加“哈尔滨儿童小火車通車典礼并担任副列车长的有影响的孩子,不保送你保送谁?”</p><p>我高兴地笑了。</p> <p>(四)初中一年级</p> <p>(五)高中一年级</p><p>整个初三,我担任学生会文艺部长。</p><p>考上三中,校长熊仁君给我戴上了大红花。</p> <p>高一</p> <p>(六)高二下学期,我患了急性关节炎,两膝盖水肿,像发面大馒头。到医院用很粗的大针头往外抽水,黄色的,有时还有血。不能每天早5点半出家门,走约15里路,经过朝阳屯,邓家屯,孙家火车站,到通乡街林机厂门口坐1O线公交車,到博物馆下車,再走到三中上学。继父当时在离邓家屯,孙家窝铺,朝阳屯孙家站,几乎等距离的方圆30O里的无人区的草场,专供几个屯子的生畜饲料当厂长,属哈土特产公司下属单位。</p><p>说到这,得先说说我为什么要上这么远,这么辛苦的学校上高中呢?</p><p> 生父董文生原在哈道外第八百货公司任工会主席,妈妈刘忠华任鞋帽组组长。在52年“三,五”反打老虎运动中生父被定为历史反革命分子抓捕入狱,判了五年徒刑。妈妈由营业员变成保管员,由保管员变成卫生员。顶着反革命分子老婆的帽子,家里扔着三个孩子,我7岁多,妹妹4岁,小弟不到九个月。每天起早贪黑,她终于熬不住,倒下了。吐绿水,吐带脓一样的血水,很快就瘦得皮包骨。</p><p>左邻右舍的好心人天黑后才敢给我们送点玉米面粥,咸菜。教我挑水,教我做粥。一天,堂姐董贵珍来了。</p><p>带来了一位50岁左右的医生,拎_个磨得很亮的皮包。他说妈妈得的是“胃溃疡”,开了药单,交给姐姐。妈妈吃了_个多月的药,果然慢慢好了起来。这期间,那个医生来了4次,最后一次,他看着我说“你妈妈已经没事了,会愈来愈好”,我卟通一声,给医生跪下了,咣咣咣,磕了几个响头。从那时起,”医生是神,能救命”,我长大一定当医生。也只有进《三中》才能考入医科大学。</p><p> 就剩一年高考了,我的双腿却不能走了,家离医院那么远,真是难坏了一家人!继父多次找了公司领导。三个领导到家一看我的腿,都掉泪了。他们不相信一个女孩子,这么远的路,每天还要路经二片坟地,方圆300里没人烟,晚上靠小煤油灯看书,写作业。当时就做出决定,把道外区南勋三道街186号“哈土特产公司”三楼仓库,,用胶合板间壁出一个小房间,让我们住。这样,到十六道街“工人医院”,治腿,用公司的手推車就可以了。并以公司工作需要把全家户口迁到道外区,继父继续任公司主任职务,妈妈任仓库保管员。</p> <h3>高二</h3> <p>因腿没好,不能上学,我们班班同学一帮一帮去家里看我,全班只有高亚民没去过。许多年后,我说起此事,他说忘了,去还是没去。同学们都是放学后才去,又饿又累,记得关志成一进屋就把床边的小凳子拿过来,坐下了。马肇亮多年后说起此事,还说看到我妈妈左侧有一颗金牙。其实那是妈妈结婚时姥姥给她的一副很小的金耳环,丢了一只,剩一只不能戴,又怕丢,就听了朋友的建议,包在了左侧一颗劈了的牙上了。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连牙都掉了。</p> <p>(七)毕业考试妈妈推着手推車把我送到八区上坎,我自己慢慢地走到学校,放学也是妈妈推着車在上坎等我。当时虽然好多了,但医生不让多活动,怕再水肿。毕业成绩还不错。紧接着报志愿,我只报了三个。1,北京医学院。2,北京铁道医学院。3,哈尔滨医学院。</p> <p>(八)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听见楼下有小提琴声,有人正拉着“梁祝”,我顺声下楼,二楼有一扇门开着,看到一个背影,男的。</p> <h3>以后的一段时间,一到星期天,就能听到隐隐的琴声,有时还有诵读古诗词的声音。</h3> <h3>不久,认识了这家比我小一岁的12中的高一女生张立珠,拉提琴的人是她大哥张立德,25岁,在哈轴承厂上班,是技朮员。</h3> <h3>和立珠成了朋友后,她家的情况也大致了解一些。没见过她爸爸,也没有问。妈妈在砂轮厂医务室当大夫。二哥在天津大学上学,三哥比我大一岁,在四中高三,也是来年考大学。她还有两个妹妹,都是小学生。一个母亲带着六个孩子,就靠她每月54元和大儿子每月45元8角维持7口人生活。</h3><h3><br></h3> <h3>有时碰上她大哥在家,(我也叫大哥),也聊几句。他很内向,有些木纳,话语不多,很幽默,爱呡着嘴笑,不露牙,不出声,但很真诚。理科的知识很扎实,物理,数学的难题到他那都能迎刃而解。</h3> <h3>大哥1O岁,小学三年级。</h3> <h3>大哥大一,在沈阳工学院</h3> <h3>大哥在佳木斯医学院大一。</h3> <h3>大哥在哈轴工学院毕业。晋级技朮员职称。</h3> <h3>大哥在哈工大夜大五年本科毕业,获学士学位,同年晋级高级工程师职称。</h3> <h3>给工学院学生讲课</h3> <p>(九)家离学校这样近,我幸福满满,信心满满。不用每天跑路,不必披星戴月,再也看不到坟地里那像篮球大的红色鬼火向你幽幽飘来,好像特意为我在这荒郊野外黑漆漆的夜晚照亮似的。走进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是助人不留名,至今我都很感谢这些“鬼火”,再不必放学后在博物馆排出二里地等10线大汽車,拼着命才能挤上車,书包带挤断了几次。再也听不到荒无人烟的白茫茫的雪地里传来的狼样的叫声,再也不用点着继父心痛的一角钱才二两煤油的小油灯看书写作业了,再也不用当同学们都已躺在被窝里,我还在朝着妈妈放在窗台上为我指路壮胆的那盏小油灯发出的微弱的光亮奔跑着。我的大学梦就要实现了。</p> <p>(十)命运弄人。有一天下间操,音乐老师白家晶找我上音乐教室。一进门,几个陌生面孔,但有一个,我一下认出来,因为我看了她几部电影。她今天左眼戴个纱布眼罩,我差点叫出“王晓棠”!还有两位军人,一个年令较大戴眼晴的女人。我一进去,他们全看着我,上下打量,笑着,小声说着什么。白老师告诉他们我唱歌很好,朗诵也很好,学习也不错。接着白老师弹琴,我唱了一首《二月里来》,朗诵了《海燕》。我莫名其妙地完成了这些后,这几个人全都抢着拉我的手,王晓棠说,长影演员剧团学员班正招生,一年后便可参加排电影。那个戴眼睛的年令较大的女同志说,考中戏吧,你还能继续上大学。穿军装的其中一位说,考空政歌剧团吧,你去了就可以上个江姐的B角,那个小个孑穿黄军装的说,上《北京军乐团》吧,做个报幕员,你很合适。</p><p>天那!懵了!真的懵了!我稍平息了一下,说“我哪都不去,我只要上大学,当医生,”他们又说些什么,我一句没听见,很没礼貌地转身就跑了。</p><p>那天几乎耽误了一节化学课。</p><p>放学后,白老师找到我,她看到我有些怪她,就说,是上间操时,他们几个发现并看好你的,又说,你考虑一下,当演员有什么不好?何况你具备这些条件。当医生多辛苦!艺术院校,每天唱啊,跳啊,演啊,多快乐!而且一点学费不花,还有补助!</p><p>说完她给了我一张纸,上面写着:星期天上午8时,道理区西十二道街,大白楼軍区招待所。‘</p> <p>那天放学后我直接到南岗士课街堂姐董贵珍的家里。(她是哈八区粮库的会计,也是她受在监狱服刑的我的生父,董文生的托付,为了他的三个孩子不被饿死,后来将她的同事,八区粮库的工会主席龙振维,38岁的单身男人介绍给28岁的我的妈妈。)</p><p>和她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她当时就大笑起来“看来,你真是我叔的女儿,天生是演员的料!”姐的意思是,艺考在先,不影响考大学,去看看,长长见识也行。</p><p>又过了几天,姐姐上三中找我,说她问了老叔《辽宁人民艺术剧院》院长李默然,《甲午风云》邓世昌的扮演者。老叔说最好上中戏表演戏,四年本科毕业,成绩好可分配到人艺,国家殿堂级艺术院团。</p><p>最后和姐姐决定,星期天去大白楼军区招待所,就报考《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p><p>恶运开始了。</p> <p>决定报考中戏后,尽管其他几个院团招生老师还是动员我,我很坚决。两次复试后,黑龙江省只剩两人,我,还一个长春市考生,男,叫王宾雁。最后复试小品是由哈尔话剧院院长兼导演,也是曹禺先生的学生,受邀参加中戏招生的主考老师王志超出的题目,我和王宾雁合作即兴表演巜雷雨》中繁漪和周冲的一场戏。《喝药》。演完后,王院长很兴奋地向我要了照片和家庭住址,并笑着和左右的中戏老师说“我们哈尔滨有这么好的苖子,我原来怎么没发现呢?”</p> <p>报考“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时,在道外头道街“三友照像馆”照的。</p> <p>艺考之事,我不想让外人知道,还照样上学,复习。</p><p>有一个周六下午,毕业班同学集合在校门前,听赵光农场下乡知青(是不是叫邢燕子我记不清了。)做报告,号召“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有些同学很激动,因为这是毛主席的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后会就写申请,报名下乡,不考大学了。我最好的闺蜜xx报名,交申请了,可我对此事一无所知。第二天是周曰,一大早有人敲门,原来是闺蜜xx的继父,我惊得说不出话来!(至今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找到道外南勋街的家,闺蜜ⅩX说从来没对他说过)</p><p>他进屋就说“小波,xx昨天报名下乡,不考大学了!我和她妈一夜没睡,这孩子,出马一条枪,主意可正了。事先也不和我们商量,我们高一下学期把她弄到三中容易吗?她和你好,你明天让她把申请书要回来,考不上大学再说。”</p><p>第二天下间操,证实了她继父说的是真的后,我说了个人的想法,“我们上三中,就为上大学,我之所以没报考有住校的六中,九中,吃了几年男孩子都吃不了的苦,就是因为”’进了三中,大学就迈进一只脚了。”反正我是一定要上大学,我从农村出来,已经接受过再教育了!你把申请要回来,实话实说,父母不同意,考不上再下乡。”</p> <p>(十)没过几天,正上自习课,教务处刘老师找我去了一楼教务处。一进门,只见那个个头不高,白胖胖的张老师虎着脸,桌上摆一个档案袋”你是三中唯一一个农村考上来的,你怎么会对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有抵触情绪呢?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在你这,怎么变成了一颗红心,一种准备,就是上大学了呢?有的同学,响应号召,听毛主席的话,报名下乡,你还拉人后腿,你这是什么思想?什么行为?他边说边拿起桌上的档案袋用力一摔,回去好好写检查,深挖灵魂深处的脏东西,否则上了大学也不会成为无产阶级的接班人!”</p> <p>五雷轰顶,顿时,全身发软,不知所措。我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怎么回的教室,也不知怎么回的家。</p><p>发生了什么?难道张x……?</p> <p>这件事,没对任何人说,我不知道怎么说,像吃了苍蝇。检查也没写,我不知道检查什么。但是,从那天起,我失眠了。</p> <p>(十一)一天放学回到家,妈妈说中戏来了两个老师,了解你生父董文生的情况。‘妈妈说中戏决定录取你,但一政审,发现你自己填的表和去有关单位调查核实的的底案出入很大。还去了哈尔滨第一监狱看了生父的判决书。</p><p><br></p><p>我从小学三年级就改了名字,家也搬到农村,和生父没有关系了。怎么还提他?</p><p>我又懵了!</p> <p>生父董文生1957年刑满释放,去朝阳屯草场看我们,恳求我们三和他合个影。我带头反对,妹妹和弟弟听我的。后来妈妈劝我,才成了照片中的样子,爸爸想笑,但看到三个孩子都撅着嘴,再想想,自己因年轻,冲动,无知,造成妻离子散,成了历史的罪人,自己的亲骨肉已改名换姓,已不认自己是谁,管别人叫爸爸,已是心碎如泥,还怎能笑得出来!我是在往爸爸的伤口上撒盐那,我就是它妈的天底下第一号大混蛋!</p><p> 后来的许多年,我不敢看这张照片!</p> <p>又过两天,刘老师又把我叫到教务处。又是那个张老师,虎着脸,桌上还摆着档案袋。“你为什么还没交检查?你知道你有很严重的问题吗?你反对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反对毛主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是有阶级根源的,是有思想根源的!你还有一个名字叫董丽,忘了吗?你生父蹲过监狱,为什么,你不知道吗?反革命分子,反动文人,曰本汉奸!有人在你家里看到过你生父穿曰本军装的照片。”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白胖胖的脸都红了。”你一直隐瞒家庭历史,出身,你是什么目的?你要考医科大学,要当医生,无产阶级会信任你吗?你还想当演员,和你生父一样,写反对苏联红軍的剧本,演反革命的戏吗?据调查,你一直和你生父的甥女,你堂姐有联系,你根本没有和反动家庭划清界限,更没有在思想上认识到自己的反动劣根!就你这个态度,学校是不会给你报考的,我已经和班任孙中圣老师说了。</p><p>我这次没懵,但彻底傻了!</p> <p>(十二)我没心思看书复习了,我睡不了,头晕头痛,浑身软绵绵的。我病了,不吃饭,胃痛,吃了还痛。去医院喝白色的钡,医生说“胃炎”我没再上学,全班毕业照没有我。班任孙老师没有让同学去看我,他也没找我谈一次话。我就像一陣风,从三中,从高三,二班消失了。</p><p>中戏也通知我,我的政审材料北京没通过,她们只带走了长春考生,王宾雁。</p><p><br></p><p><br></p><p>我绝望了!</p><p>先前以为离开挂黑牌的小院,改了名,换了姓,我就和别的孩子一样了!岂不知,那块黑牌子已挂在我心上了,摘不掉的!</p> <p>(十三)我神情恍惚,六神无主,惶惶不可终曰。可就在第二天早8点要高考的头一天晚上8点多,我班同学桑毅敏,送来了我的准考证,她说是孙老师让她送来的。(多年后,孙老师病了,我和同学去家里看他。他因手术说话很艰难,拉着我的手,眼里都是泪水。几天后,我收到他写了lO篇纸的长信。信里有那么多对不起,他当时的处境很尴尬,右派言论,妻子是“八女投江”的烈土之女。他不敢说话,也不敢上我家去。准考证是他亲自要的。他又说,我若考,发挥正常,哈医大没问题。哈医大很愿意要三中的学生。)桑毅敏走后,我拿着一点没报希望还能看到这张小牛皮纸的准考证放声大哭!近_一个月来的愤怒,痛苦,委屈,惊恐,无奈,像洪水决堤,再也控制不了了!哭声把唯一家邻居的几口人全惊呆了,他们不知道三楼这家发生了什么?全上来劝我,大哥也来了。他没说一句话,看了一下我的准考证,下楼去了。</p> <h3>左,当年送准考证的桑毅敏同学,和我3O年后合影。当时报志愿时,我俩坐在一起,报的志愿一模一样。她北医毕业后回哈医大工作,妇产科专家。</h3> <h3>这是她前几天在哈留影</h3> <h3>第二天一早妈妈做好早饭,边叫我起来边说“丽呀,给了证了,证明让你考了,去吧,考不上好的,考个差的也行,反正也是大学,这三年的罪没白受。”我没起来,也没说什么,不知为什么,昨天这一陣痛哭后,我睡得很香,还想睡它个三天三夜。</h3><h3>这张小牛皮纸至今也没派上用场!</h3> <p>(十四)从那天开始,白天我不再出门,和任何人也不联系,包括闺蜜XX,我不愿想起她,甚至一想到她的名子,我都会浑身颤抖。因为我只给她看过我生父在曰伪时期,在南岗秋林斜对面的大邮局里当曰文拣信员和曰文翻译时,穿曰本军服的照片。听说她在高考前入团了,并考上了农学院。</p><p>高考过后的某一天,她突然来我家,痛哭流涕,说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她很后悔……。</p><p> 同在哈尔滨,但十几年没联系。</p><p> </p> <p>妈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继父一直托人给我找工作,楼下一家也经常上来串门。大哥的琴声和朗诵古诗词的声音愈来愈大,愈清晰。晚上,我一个人坐在江边,我不想死,我在想,像我这样的人要不要活着?要怎么活?</p><p>后来的曰子里,我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哦!是大哥。</p> <p>(十五)有一天,我下楼,大哥上楼,还没等我打招呼,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很小的纸片,递给我,什么也没说,开门进屋了。</p><p>我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脸也发烧,手也抖,急忙返回家,打开小纸条。</p> <h3>这是什么?写给谁的?不知道。谁写的?也不知道。分明是“投石问路”吗!好有心计呀!</h3><h3>先前要不要活?怎么活?变成了,再见大哥怎么办?说什么?</h3><h3>接下来的几天,听不到琴声和朗诵声了。我有些不安起来。是他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是我如坐针毡?</h3><h3><br></h3> <h3>小纸上的话我已背得滚瓜乱熟了。终于决定表态了。写了一封长信,里边夾上了批阅过的小纸条。告诉他我的遭遇,痛苦,迷茫,无奈。他也写了回信,说了他父亲的情况。就在他考大学的前两个月,他父亲被捕入獄了。判了7年,去年提前一年释放,但还在北大荒劳教所。他父亲原是道外纯化卫生院院长,外号“张一刀”外科大夫。因犯重婚罪“和一护士生有一女”,加上历史问题,当过国民党軍医官,数罪并罚。大哥是四中学习尖子,高考成绩达到清华分数线,因父亲现刑在押,给他分配到他根本没报的“沈阳工学院”钢铁冶金系。他去了。但刚上大一下学期,检查出肺结核,传染期,休学。第二年,他报考了“佳木斯医学院”临床,想自己治病,加上父母都是医生,他也喜欢这个职业。正赶上三年自然災害,吃都吃不饱,别说营养了,大一没念完,又休学了。为了帮妈妈养活5个弟妹,他去轴承厂当了工人。哈轴工学院毕业后,当了技朮员。说也奇怪,当了2年工人,结核钙化了,身体逐渐强壮起来。</h3> <h3>大哥的信,写了3张纸。</h3> <p>(十六)两颗苦瓜就这样容易地相爱了。爱情有时也会带来好运。哈尔滨艺朮学院歌剧系招生,校址,中央大街一号。我在话剧院王志超院长的推荐下,直接插班。好景不长,文革开始,学院下马。</p><p>学院换上了“哈尔滨教师进修学院”的牌子,并招收“师范班”学生。一部分同学离校了,我觉得有书读就是幸福的!何况,医生梦已彻底破灭,当老师也不错。我留下来了。</p><p>好运又来了!先前教我声乐的哈艺教授,桑蜀梅和常肖梅都转到“哈师大艺朮系”教声乐”,她俩认为我的条件不搞音乐,不搞艺朮太可惜了!在她俩的帮助下,我又插班到“哈尔滨师范学院艺朮系”。好景又不长,没过多久,两位教授和其他教授,全成了“牛鬼蛇神”,停课了。我深知自己是歪瓜裂枣,没人待见。所幸哪派也不参加。逍遥派。</p><p>大串联,去北京,我自己去的。去找了高中同学,关志成,马肇亮,桑毅敏,都没见着,他们都回哈了。</p><p>我有时间和大哥约会了。</p> <h3>大学闺蜜,毕业去了西雅图。</h3> <h3>高中时期闺蜜,我和韩斐</h3> <h3>三十年后,我和韩斐</h3> <h3>高中闺蜜张竟</h3> <h3>高中闺蜜张竞,农学院毕业</h3><h3>关志成,我的同桌,清华毕业,后任清华副校长</h3> <h3>关志成,张竞,我,高亚民,哈军工毕业</h3> <h3>高中闺蜜左,张竟,韩斐,我</h3> <h3>高亚民,军工毕业。张翠芬哈工大毕业,女学霸,曾是团支书</h3> <h3>男,马肇亮,说我妈妈有颗金牙的那位,清华毕业,旁女,王晶,黑大毕业,去年故去。</h3> <h3>高中同学,刘辉,杨志军,我。</h3><h3>2o18年去北京见到他们。</h3> <h3>高中班主任孙中圣老师,一个好人!我从来没怪他,也是个苦命人,英年早逝。</h3> <h3>高中同学,2ol8年6月去北京,谷德兴病愈出院,大家为他庆贺</h3> <h3>我和高中同学高亚民,哈軍工毕业,高级工程师</h3> <h3>我和高亚民,张翠芬照的,在我海口的家</h3> <h3>高中同学袁博。2o18,6月我去杭州看他</h3> <h3>我和同桌关志成,清华毕业后任副校长。</h3> <h3>高中闺蜜,左起,张竞,韩斐,我,李焕</h3> <h3>文革大串联期间</h3> <h3>大学同学</h3> <h3>大学男闺蜜,哈市有名气的手风琴手</h3> <h3>大学闺蜜,很不错的花腔女高音</h3> <h3>大学女同学</h3> <h3>大学同学重聚松花江畔</h3> <p>(十七)我和大哥去南岗体育场(博物馆对面)溜冰,他高中是四中冰球队队长。大哥每年8月都要参加哈市职工横渡松花江比赛。每次都获得名次。每次我都在“江上俱乐部拿着衣服等他。高三二班我的好同学何路德因留级不念了,到花园校当了老师,他爱人宋英雁是俱乐部会员,负责比赛事项”。他总说“你俩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就是大哥教会了我游泳。有时去看电影,去省,市图书馆,我们都办了证。有时就顺着江桥一直走,走到江北再走回来。总之,每天都要见一次。</p><p><br></p><p>大哥说“能把你变成鸡蛋就好了,我一上班就揣兜里,想你了就模一下”。我哈哈大笑起来”那不摸臭了吗!”,他说“下了班,就把你变回来呀!“那我岂不是要嫁给一个巫师了吗!”真是个怪人!表达爱情也是标新立异,不按常理出牌!</p><p>我喜欢!</p> <p>(十八)毕业了,我分配到省重点高中“哈六中”任高三文艺班班主任兼全校音乐教师。</p><p>我已24岁,大哥28岁了,我们领了结婚证。</p> <h3>没有房子,为了排房号,提前一年登记。68年结婚,69年生女儿。</h3> <h3>28岁</h3> <h3>女儿三岁</h3> <h3>29岁</h3> <p>(十九)38岁</p><p>这年1983年9月一丨986年9月,我又一次背起书包,在《哈师大音教系》和《哈教育学院》合办的半脱产音乐教师进修班学习三年。补上了文革中没系统学完的巜和声学》《外国音乐史》,《作曲法》,《合晿指挥》,《音乐素养教育概论》《钢琴歌曲伴奏法》。又在中央乐团指挥家秋里(家乡人)先生在哈师大艺术系办的“合唱指揮培训班”,学习了三个月。秋里先生说我不干指挥白瞎了!一个具有小泽征尔特质的女指挥家。</p><p>接着又参加了哈话剧院和省文联,市群众艺朮馆,市工人文化宫举办的学习班,进修班。参加了市”导演班”,演出了话剧《雷雨》,扮演女一号繁漪。在省市文艺界引起很大反响。参加了省文联和工人文化宫合办的”书画摄影艺术鉴赏学习班”。当学员们讨论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的微笑时,我说“她一定是怀孕了”因为当医生证实我怀孕后,我每天都这样美美地笑。当时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多少年后,见面还提起此事!</p> <h3>46岁,大哥病倒的前一年。</h3> <h3>哈话剧院院长(后是哈市文化局局长),曹禺先生的学生,著名导演,也是我的恩师。</h3> <h3>任哈市文化局局长,直到离休。</h3> <h3>导演班《雷雨》剧组主要演员。前排左繁漪,扮演者,我。导演王志超,四风,扮演者,李惠敏(哈电台演员)鲁妈,铁路文工团王荣,鲁贵,哈铁文工团,后排左一鲁大海,扮演者丁有泉,某工厂工会干事。左二周冲,扮演者尹伯林(北京说唱艺朮团)左三,周朴园,扮演者,哈铁文工团,沙旅。最后是周萍,扮演者田苖。,哈铁文工团。</h3> <h3>周萍和周冲在周朴园的威逼下,无奈,劝母亲繁漪吃药。</h3> <h3>吃药,吃药!每天吃药!我没病!</h3> <h3>三口人在孙家窝铺租了一个养鸡房。6米,每月5元钱。没门,没窗,用砖头搭了个床,用一床破棉被当门。</h3><h3>冬天早上起来,要从土墙上往下用力拉已经冻上的被,屋里放一个小铁炉子,有两节炉筒子,女儿的尿布贴到上面烤,常烤糊了。女儿总蹬被子,感冒,得肺炎,我在体育用品商店买了一个特大号秋裤,晚上我穿上大秋裤,把女儿放在我肚子上,女儿整个包在大秋裤里。这样她睡得很暖和,即使尿了,也都流到我的身体底下。睡在妈妈肚子上的小姑娘,果然不感冒了。至今我还是改不了仰头睡的习惯。</h3><h3>每天大哥骑着自行車,后座坐着我抱着孩子,从孙家窝铺骑到学校,然后他再骑到红旗大街哈轴上班。很艰苦,到車间,衣服都湿透了。女儿十一个月时,终于给了一间一楼公厕旁边不到十米的小房间,原来是公厕放杂物的小库房。很满足,有窗有门,有自来水,不常停电,晚上听不见狗叫。</h3><h3><br></h3><h3>这间小房住了十五年。大哥从79年到84的工大夜大本科,就是在这个小屋完成的。</h3><h3>文革期间他被打成“走白专道路”的典型,加上父亲的问题,他受到了非人的待遇。隔离了二个多月,挂牌子,挨打,额头上留下永久的伤疤。我生女儿的前几天,让他朋友找工宣队队长请假,队长说“你老婆生孩子,跟你有啥关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的孩子是他老婆从娘家带来的。</h3><h3>大哥的忍隐,坚毅,能忍受一切痛苦而毫不诉苦的劲头,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h3><h3>他不帅,更不酷,但他是个真爷们!</h3> <p>(二十)九一年我和大哥去北京玩了五天,这是我两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远门。九二年他就倒下了,没再起来,九六年年底走了,永远地走了。</p> <h3>大哥因突发脑出血术后瘫痪在床。头一年还可以扶着站起来,还可以连贯说清一句话,我还充满信心,一定让他重新走出家门。</h3> <h3>爸,自已拿快子,头抬起来</h3> <h3>挺起来,这么多保镖!</h3> <h3>老伴力挺,站直!</h3> <h3>新郎官的衣服也太休闲了吧?表情还不错!</h3> <p>距第一次出血不到五年,第二次又出血,手朮台没下来。走时,大哥56岁,我52岁。</p><p>一个历经七災八难的苦命人,走了。无尽的伤痛,痛彻心脾的思念折磨着我。我无法接受任何人的劝说,相助,友情,爱情。</p><p><br></p><p>从一而终!生,是我孩她爸的人,死,是我孩她爸的鬼。歪瓜裂枣是不能分开的。</p><p>如今大哥走了近25年了。前几天,女儿庆银婚,我很欣慰!发文祝贺。高中同学李雅斌前几天发微信说他和老伴刚庆完金婚。我真替他高兴!如果大哥活到现在,我俩也该庆金婚了。</p><p>大哥卧床的那些年,一忙完,我就给他读书,把过去看过的名著,全都又读了一遍,他很爱听,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有时,我读着,读着,也睡了。</p><p>有一次,我给他读《复活》,他突然比较清晰地说“这辈子书没念夠!”</p><p>是的,我俩这对难兄难弟,为了能读书,上下求索,历尽万难,坎坎坷珂,一直没有赶上好时代,心灵和肉体都留下无法弥補的创伤和烙印。</p><p>都过去了,无论是政治还是人为,都已是过眼烟云。十几年后,在同学聚会上见到了闺蜜,我们还是好朋友。在最困难的那些年,得到了很多她的帮助,到现在,我们都还是好同学,好闺蜜。</p><p>朋友们,你们赶上了好年代,这么多学习,读书的机会!好好珍惜吧!最好的年华,有书读,是最幸福的事了!</p> <p>原创/冬青</p><p>图片/老照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