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柴火饭

子期

<h3>  最近家里的电饭煲煮出的饭总是不尽人意,或饭不够烂,水份过多;或太过干燥,咀嚼困难,换了个密封圏,口味还是欠佳。当今社会飞速发展,面对变迁,各类高端品牌的电饭煲上均标注"柴火饭"字样,但往往没煮出最原始的柴火饭香。面对这些即将消失的柴火饭文化,面对那些即将淡忘的乡土气息,不禁放下前行的脚步,去挖掘体会内心的味道,那些原本属于自身的根本。</h3><h3> 远离家乡泥土芬芳已多年,我也多年没闻到柴火饭香了,故乡是嘻戏打闹儿时的剪影。母亲的柴火饭是童年里放风筝的牵引线,是万家袅袅炊烟的变迁。柴火饭,道出了中国数千年米饭享饪历史的精髓,诠释了传统柴火饭作为传统中国人独特饮食文化的缩影,更是中国人在烹制主食上智慧展现与延续的象征。</h3><h3> 母亲是天,母爱是海,天塌了,没有母亲,就没有世界,舌尖上百味也将食之无味。耄耋之年的母亲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带走了她独特的饭菜香,带走了她的柴火饭,带走了她的智慧。我掏尽了脑海残留细胞,筛选过滤,打开记忆的闸门,回味母亲的饭菜香,回忆那些清贫但温馨暖人的岁月。</h3><h3> 柴火饭是中国传统的馈赠,文化的传承,不单单从大米的选择到温控的把握再到烹煮的循环,它也是一锅、一柴、一灶、一饭的神秘传奇。农民是农耕传统文化的嫡亲遗传者,是把黄天厚土连接延续的功臣。</h3><h3>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炉中燃旺的炉火,加上好酒道出人生最佳境界。打一个好灶是煮好柴火饭的关键,红泥至今也是打灶的最佳材料。</h3><h3> 为了生计,母亲练就了各色生存的好本领,真所谓“巾帼不让须眉”,从19岁大美女初嫁来花桥不会煮饭到做饭打灶能手;从为了子女放下工作到农村面对黄土背朝天生活,这需要多高尚的品德和无私的奉献!人生有多少次决择?有时一个决择就是一生,母亲为这个决择苦撑了一世。</h3><h3><br></h3> <h3> (一)灶</h3><h3> 母亲打的柴火灶判断成功与否的关键在于是否省柴是否流畅通风,灶口由两层组成:上层为放柴火处,下层为过滤上层掉火屑之处,可以扒出这些火屑放置于密封的罐子里,成为冬季烤火的火种。小学时,每近寒冬,手脚冻僵无知觉,于是火笼便派上用场,火笼就是盛火的竹制品,圆形网状中空有提手。中空可以放一圆陶盆,内放火屑盖上木柴灰,可提可踩的烤火器俱。每天早晨,母亲做好饭,便早早从灶膛扒好几个火笼的火,我们吃完饭便可提去上学校。那时,我偶尔也会带一个空雪花膏盒,放上满盒黄豆,加些肥猪油,掩在火笼里。上课时,豆香扑鼻而来,老师看见哭笑不得;还有直接把脚放火笼上烤的,几天没换的臭袜子发出阵阵异味,同学哄然大笑的情景历历在目。当然,结果是最后学校决定冬季一概不准带火笼来校了。至今这些火笼都放在楼上,看到它们,仿佛就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感觉就在昨日!</h3><h3> 柴火灶通常也是由土砖加红泥砌成,由前后一大一小两部分组成,后灶连接长长的烟囱高高伸出屋顶,通过烟囱排出整个灶的烟尘。前面放大铁锅,后面也可放小罐,可烧水或热食。打灶也是门技术活,好灶通风又省柴,前面灶膛的好坏是整灶成败的关键。母亲是村里打灶的能手,她亲自挑选红泥加水和好,用土砖垒成方形外形,里面逐渐用红泥修成圆形,上面可放一大铁锅。里面的高低决定了通风的强弱,外灶通里灶有个小通口,这个通口大小决定了整个灶膛的成败。母亲能运用自如恰到好处的把握整个打灶的分寸,烟自然往后吸引往后靠,通过烟囱顺畅排烟,灶火不往外蹦,这往往让我想到“卖油翁”,滴油穿孔却丝毫不漏。</h3><h3> 儿时的我常望着砌灶的母亲,在厨房是多么的高大上!精练的短发,蓝布便衫,无不透出精明,干练。这明明就一泥水匠,这是多大的生活压力让一淑女变成了女汉子,现在我都汗颜。</h3><h3> 母亲,看到她的作品,汗水和着泥水,笑意盈盈,也透出些许深思!</h3><h3> 后来由于烧水做饭需要大量柴火,面临紧缺,母亲又创新了一个新灶种——锯屑灶。村里有个木材加工厂,需要加工大量木材,需要锯用钢锯锯开木料,其间掉下大量木屑,于是母亲想着用木屑当燃燃料来打一新灶种。锯屑灶也是由前后一大一小两部分组成,大体和前面灶相同,只是锯屑灶前面大灶膛是一整体,灶壁上面一小孔,用于观察火侯,壁下是一圆口,放置几根柴火的,通常用圆的铁圏组成。通过铁圏塞进灶膛,逐渐可点燃灶膛的锯屑。只是放木屑时要用一大小适当的木棒竖中间,倒入木屑并不断用重物击打使其紧凑不塌,然后抽出木棒。通过铁圏点燃柴火引燃木屑,锯屑灶的成败决定于铁圏的放置高低,决定通风的走向,充满智慧的母亲深握打灶的要领,村里人大多来请母亲帮忙打灶,好烧又省柴火!</h3><h3> (二)锅</h3><h3> 当然,好火配好锅是柴火饭的必备,导热快、传热稳、保温效果好、高密度、无涂层的不粘锅、炒菜香、炒菜时油少渗入,重量轻的铁锅是明智之选。</h3><h3> (三)柴火</h3><h3> 母亲的柴火饭,柴火也重要,儿时的我,知晓要吃饭就少不了柴火。我家灶前有一大块面积,可以放大量柴火。家后的禁山便是我常去的地方,禁山,是紧挨村里的古老山林,为了保护水土免流失,村里规定禁止砍伐山上的树木,还安排了护林员巡山,所以取名禁山。那里一草一木,我都感到亲切无比。一年四季,我都和小伙伴奔跑在禁山的每一个角落,用箥箕装从树上掉下的枯枝丫,细长的枝条纵横交错,我往往不厌其烦,从一个山窝拾到另一个山窝。一筐又一筐的挑到家,看到堆积如小山的柴火,我也满是得意,渴望得到母亲的表扬,觉得自己长大了,有收获就有成就感。</h3><h3> 禁山上松树林立,大量的松针从树上落下,在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我们家乡叫松针"丛毛",这是引火点燃的好柴料!这时,母亲早做好了一把手形的五指扒,扒拢地下的”丛毛"装进箩筐挑回家。我假期时往往也去禁山扒“丛毛”,那时,树下被扒的干干净净,甚至忘了这是在山里。禁山里的沟沟壑壑,我都熟悉不过,再幽深的山窝也不觉得害怕。每年苦槠结果收获季节,我都要捡拾大量的苦槠,母亲往往能做出美味的苦槠豆腐,涩香可口,是桌上的佳肴。</h3><h3> 我有时也约上小伙伴结伴去更远的山上砍柴,大柴火更经烧,往往伙伴要帮我很多忙,捆柴抬肩运输,我不是能手,但我觉得劳动就是光荣,就不会让人觉得懒惰了。</h3><h3> 母亲的柴火饭有浓厚的米香,更具有木香味!</h3><h3> 家乡的炊烟里,总是少不了米饭的飘香。每次母亲做饭的时候我总坐在灶前,伸长脖子,铲子在锅里翻动,"叮叮嚓嚓",听到柴火的爆裂声、炒菜声、口水忍不住的咽。抓一把柴火塞进灶膛,噼哩叭啦的燃开的声响,灶膛闪烁的火焰,舔食着锅底,也映红了母亲慈祥的脸庞。这时我不断的用火钳翻动柴火,尽力控制火侯配合母亲炒菜,吹火棍(为旺火吹风而用竹子掏空的大约五六十公分长的竹棒)吹鼓了腥帮,灶膛四壁被烟熏的黑漆漆,而我不小心就成了大花脸。这时母亲就会教导我说:“人挪活,火挪灭,不要翻个不停”,这话我时刻铭记于心。</h3><h3> (四)米饭</h3><h3> 母亲先在大铁锅中放入适量冷水,稍加热成温水,然后放入大米,加上柴火燃烧大铁锅,过段时间搅拌,以免烧糊了米饭。等水面渐浑浊变白,用捞子把米连汤一起捞起沥干。剩余的米汤用盆装起来,那是营养丰富的美味,也是难得的美容品。母亲的柴火饭是不会有锅巴的,因为饭是放进“饭甑”里蒸的,”饭甑”其实就是一木桶,用木头做成圆形,下面放一有缝隙的底板,上面加上一盖子。锅里再放些水,不要漫过底板,继续加柴火烧热,把捞出的大米倒进“饭甑”里去,马上用冷水淋几遍,这样可以把米汤浇掉,米饭才会熟不会粘块。还要用筷子插出一些孔,以便气体流通,用小火慢慢将米饭蒸熟。如果带米汤的饭捞起来晚了,或用冷水淋时迟了或水少了,蒸饭时"饭甑"底就会”咕噜咕噜,卡卡”响,水泡又多像连环泡,这就是所谓的烂饭,好的柴火饭蒸时锅底的水声小且水泡少。母亲可以通过锅底的咔咔水声判断这次柴火饭质量的好坏。有时如果不用”饭甑”蒸饭,也可以直接到大铁锅中闷熟,这样就会在底部形成大量的锅巴,我家是几乎不用铁锅直接闷饭的。</h3> <h3> 母亲在"饭甑"里也会放上用碗盛的食物闷熟,同样也是一道美味,当木香伴着米香扑面而来,柴火饭也就做成了,米饭内外不夹生,粒粒饱满,香甜润口,令人垂涏三尺,母亲一直做柴火饭的。父母在厨房外走廊也打了一小灶,上面可以放一铜罐或一小锅,可以烧水或煮稀饭。稀饭里加点枸杞,营养又美味。想当初还而些埋怨父母思想不够先进,家里用的都是柴火灶。现在回想那是人世最美的风景,是人间最美的烟火,是世间上等的美味,如今无处找寻。</h3><h3> 在尘世和母亲的这些日日夜夜,终生难忘,母亲诚实善良,博大无私。从小学到初中,母亲从没耽误过我们的饭菜,三餐准时。母亲大半时间都在菜地和厨房,一生都在为食而奔忙,母爱如水,流进孩子的心田,让彷徨无依的心灵找到栖息的家园。想起母亲,漂泊的心灵就会萌发回家的心愿。</h3><h3> (五)菜</h3><h3> 努力生活的母亲同样做的一手好菜,用鱼做各色菜是母亲的特有,蒸、煮、炸、炒做的有模有样,香甜入口,可以上酒店的大桌。母亲的柴火灶做了不少人世的美味,”米豆腐”是母亲的拿手菜,用大米浸透,再磨成粉,锅里炒少许时间,捞起放盘里过滤,即成“米豆腐”,用水煮吃,放些葱蒜等,美味可口,母亲的柴火饭伴我们成长,在人生百味中为我们补味加料。</h3><h3> 时光如水,年华易逝,似水流年淡去了多少回忆,都始终忘不了对母亲不尽的思念。</h3><h3> 炊烟袅袅,淡淡的柴火味,炊烟在村庄上空缭绕,家家户户屋顶烟囱盘旋飘缈,这是最浸透人心的味道,走的最远多久,也不会忘却。</h3><h3> 现在社会的进步,众多的城市化用具在家家户户兴起。尝遍各色舌尖上的美味,但也开始留恋寻找柴火饭的香味。脱离泥土的滋养,生活都会乏味无聊,留恋年少时在农村砍柴时的简单快乐,相起母亲来往穿梭的身影。</h3><h3> 大铁锅“饭甑”蒸饭,才是家最温暖的味道。有母亲在的地方,再简陋也充满温暖,柴火灶最接地气。柴火灶的火侯把握句句真理,适可而止,物及必反,“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恰到好处,人生游刃有余。</h3><h3> 家乡泥土气息已扎根在我血脉,纯真快乐,早已回不去,母亲的柴火饭陪伴了我们多少岁月,成了味蕾上最浓厚的记忆,母亲的柴火饭,人生的大手笔,一锅、一灶、一柴、一饭,在人世留下传奇。让放飞的心灵重新回归,让漂泊的游子寻找落叶的根基,和这方厚土共呼吸!</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