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

韵

作者：刘文全

编辑：雨 滴

图片：作者提供

　　故乡是黔西北乌蒙山区的一个小镇，境内有一条蜿蜒流淌的总溪河，背靠延绵高耸的卢家大山。小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小镇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小镇的男人如山、女人似水。从小时候起，在我的记忆中，故乡就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

故乡小镇还是一个出美女的地方。小镇的美女，不是一个一个的，而是一群一群的，一家一家的。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粮管所的美女、供销社的美女、食品站的美女是那个时代的标签；她们一个个瘦高苗条，高跟鞋、喇叭裤，或长发飘飘或波浪翻卷、或手提录音机或脚蹬自行车，春、夏、秋、冬穿着适时的服饰，引领着小镇的潮流。

从九十年代至二十一世纪初，小镇美女就更多了。陈家四姐妹、宋家三姊妹、张家五朵花、熊家八支梅…她们有的是提早做起了生意的“盐巴西施”、“豆腐西施”、“服装美人”、“驾车娘子”；有的是“仙子老师”、“白衣天使”；更多是到浙江、深圳、福建、海南、广东淘金归来的靓妹…，她们取代了计划经济时代的一代美女。

有美女的地方，就会有故事。在很小的时候，我因为体质较弱，最爱哭闹，妈妈时常说：“你看杨四学来了”！于是我就不哭了。记忆中，杨四学是一个蓬头垢面、高高大大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根竹笛。看见穿的比较时尚、身材好的女人，就大喊：来香…，来香…的追，同时声泪俱下. 我，找你找的好苦啊！直至跪在地下泣不成声的祈求，回家…回家…。往往把一个个女人追的四处逃窜。

在一个寒风萧萧的清晨，爸爸从外边回来，给我妈妈说：杨四学昨天晚上在总溪河的瓦窑上被冻死了…。后来邻居婶婶、叔娘们在茶余饭后都在骂一个叫“夜来香”的女人。

再后来我才从爸爸妈妈口中逐渐知道了《夜来香》的故事：在故乡的董家寨有一个姑娘叫董来香，董来香与杨四学是老人定下的娃娃亲。杨、董两家都是小镇出名的望族，董来香家父亲是中学老师，杨四学的父亲是粮管所的干部。后来杨四学的父亲提前退休让初中还没毕业的杨四学在粮管所頂替。董来香读到高中，出落的如出水芙蓉，且能歌善舞。高考落榜后的董来香要继续补习，杨四学家要逼迫其结婚。就在结婚的当天晚上，董来香与一个中学老师私奔了。不见新娘，杨四学到处找，从总溪河找到小镇，又从小镇找到总溪河，从天黑找到天亮，又从天亮找到天黑，一声声的呼唤着:来香…，来香…，声音绝望又悲凉，找着…找着…，喊着…喊着…，杨四学就疯了，就成了杨四学。董来香呢? 后来听说到了深圳、当了老板，再后来，到香港定居了。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把董来香叫着夜来香，反正在故乡的女人们都这么叫，打那时候起，我心里也怨恨、忌怕夜来香。

故乡小镇当时有省道S213线贯穿而过，在我家附近就有一个公路养护道班。那个时候，道班是我们小伙伴们经常玩耍、嬉戏的地方，道班工人栽种的桃子、梨子、李子、葵花等常常是我们的猎物。道班姑娘及阿姨们也喜欢种些花花草草，在那里我真正的认识了夜来香。每逢夜晚，我们进入道班，总会有一阵阵暗香袭来，尤其是夏秋季节，那香气更浓。夜来香白天不开花，也不香，到了夜间那一朵朵金黄色的小花竞相开放，在月儿的清辉下像一个个阿娜的美女袅袅婷婷，一阵阵微风拂过，芳香赴鼻而来，沁人心脾。我心里犯难了：大人们不能叫董来香叫夜来香！夜来香是花，是一种好美、好香的花…；不知怎么，我渐渐地对所谓的董来香也不怎么怨恨了。在一个春天的黄昏，我挖了几株夜来香栽种在我家的前院、后院。

　　事易时移，孩提时代的我已年过半百。每当回到故乡，故乡小院的夜来香依旧静静的开放，每逢夜晚，还是那样芬芳袅袅。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小镇的资深美女们已经半老或消亡，就连当年为夜来香歌唱，为夜来香思量的那个邓丽君也已玉殒消香，渐渐淡忘。夜来香还是那样从每年的春末一直开到秋天，花期占了一年的大半时光。

我惊诧于夜来香顽强的生命力，惊诧于夜来香的忍辱负重、低调、从容，再一次正视夜来香。

人们有一句口头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非也，草木亦有情，夜来香意更忠、情更浓。她原籍南美洲热带地区，相传是月宫仙女下凡，出生可谓高贵，却不骄不懆；她生就尊贵九莲之香，幽暗芬芳高雅，却不与百花争春，让季而过；她端庄美丽香压群芳，却不在明日青天争宠，夜晚孤芳自赏；她有清肝明目、治疗赤目、角膜云翳之功效，却清廉自量；她冷凝高雅、驱蚊去虫，却不居功自傲，素无华妆。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春日才见杨柳绿，转眼就是秋风凉。休道胜、莫呈强，百年好似戏文场，倾刻锣鼓歌声尽，不知何处是家乡。

夜来香虽然没有牡丹花那么雍容华贵，没有芙蓉那么出污泥不染，没有兰花那么温馨高雅，没有桂花、梅花那么得宠，虽然历代文人墨客很少吟咏夜来香…。我却认为：她端庄适度、她无欲无求、有一种可贵的低调。夜来香是夜的精灵，是人类高雅的灵魂。做人就当像夜来香，低调、从容，隐忍、寡欲、不张狂。在平凡中活出自我，为己、为人编织一席幽梦。

　　作者简介：刘文全，男，微信名：飞天，笔名：卯金刀。六零后，现供职于贵州省纳雍县司法局。 喜好新闻通迅等写作，作品散见《贵州日报》、《贵州民族报》、《法制日报》、《毕节日报》等。通迅《苗乡教师村湾子寨》曾获巜毕节日报》来自民族地区的报告通迅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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