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岁问

月亮树

中岁的你，是否越活越胆怯？

怕年迈的父母又添新疾，怕急于成长的孩子走错路，怕使出浑身解数也不得善终，怕时光的洪流泥沙俱下，怕一不小心嗅到自己身上的暮气。

虽然明了，世间诸事万般终是落花流水，也想桩桩件件都做到最好，不虚度此生。见多了世事无常，或沉默以对，或借他人杯盏倾倒自己苦水，以为佯装坚强的人伤不到筋骨。习惯了周遭之人来来去去，高高低低，不争，不抢，只是走着走着，却发现路越走越窄，甚至无路可走。

中岁的你，是否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某一天清晨洗漱时突然瞥见镜里的霜鬓，以为沾了尘，用手拂一拂，原来是真的。顺势摸一把头顶的发，一度浓密厚重却感意外的单薄，心里惊了，仿佛昨夜遇了贼，那贼竟是不爱钱财的。

定下神来细究，腰围粗了不少，浑身筋骨时常会隐隐的痛，睡眠浅薄多梦，换季之际翻箱倒柜找合适的衣裤，发现衣裤与身体总差一粒扣。

这一路走来阅人无数，结交众多，却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与自己至远至疏还未至陌路。你想起那句话，“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嘴角一丝苦笑。

中岁的你，是否有过想要逃避隐遁？

在炎炎夏日的午后，窗外蝉声聒噪，树困花慵，突然就莫名的灰心，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由着自己颓下去，放下所有责任和义务，不看来路不望归途，没有待办之事没有可尽之责，像顽劣少年一样任性，最多挨一顿打，有什么关系，也是痛快淋漓。

梦恍惚一下即醒，流年至此，所有人事都了若指掌，曾经渴求的，已得到，或无望得到。该收的收，该放的放，忽然不知道应以何种心境来度余下的流年。恬淡，或有厌倦，歌里在唱：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

隔着经年的风尘回望，当时年少春衫薄，虽不曾绿鬓如丝、皓腕如月，亦是心澈如泉、心朗如天。

何故几度光阴轮转便意兴阑珊，谁把流年暗偷换，谁是春闺梦里人，都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