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夹

笑勉

<h1><font color="#39b54a"> 湘水南来,冲出罗城。湘江,入湖南湘阴县境至濠河口分东西两支,东支经扁担夹过邑城至斗米嘴与西支经白乌潭过临泚口至斗米嘴相汇,出芦林潭直下洞庭。两水环抱之地便是闻名遐迩的湖湘名镇“鹤龙湖”。其状势若盘龙护境,形似金鸡凫水,为古潇湘八景之“远浦归帆”之所。<br> 斗米嘴随网络小视频的迅猛流行已晋为油菜花春景之新网红,甚是洋气。自小湘江边上长大,回想儿时的柳绿桃红,竟生伤感,痛惜绿洲水带已灰飞烟灭。不是在这长大的老人,谁又能体会到湘江一带的自然风光之美之和谐。也许是扁担夹出生的缘故,总痛惋往昔扁担夹两岸纯生态的舒畅,那又岂是今朝网红所能比的?<br> 扁担夹,初一听大家都不知所云,百度搜索,也难见一二。这是湘江在湘阴县境内的一段水域的称呼,也就一土地名。边上躺着一天下名媛——洋沙湖。扁担夹是几十年前,湘江湘阴濠河口再往下从湾河至洋沙湖处,因河道极窄,形似一根扁担,洋沙湖与鹤龙湖就似二个簸箕,所以这一带老百姓形象称之为扁担夹。正因为窄又称板凳河,老人们说冬季水干涸时,搭条极凳就能过河。我儿时懂事起,经常问大人,这河那么宽,怎么就叫板凳河?长辈们都笑我,说你个小屁股那时还不知在何方。那时河即是扁担与板凳宽,那两岸就是极宽的绿洲,是江南的小草原。可如今洲是扁担河是草原。<br> 带着幼时的疑惑,少年的我经常跟着伙伴们到扁担夹一带的河洲上去耍,总想等哪天冬季水退了搭条板凳过河去。还记得小时候那应该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扁担夹两岸仅有西岸有一块十几里长二、三百米宽的绿洲,我家屋前的喊文家洲。爷爷曾指着洲中心说那是我们祖屋所在地,如今却已成了河中心。我就在心里觉得有点可惜了,要是老屋还在绿洲上,每天打开门窗就是花红柳绿,莺歌燕舞,湘水悠扬,想在草地打个滚就滚了,想与小伙伴摔一跤就摔了,那多有意思。不过那时还是可以上洲尽情翻滚欢叫。时隔十几年,洲已没了,几块石头护着堤岸是那么不牢靠的感觉。掩不住的叹息与愤怒,是谁灭了绿洲?纵然现在拿千金万银也买不回这春意盎然,漫步青青。<br> 还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因长期在煤油灯与蜡烛的昏暗下写作业、看书,我眼睛的视力急剧下降,已很是模糊,父母与自己十分的担忧。后来,老师告诉我要注意保护与养护眼睛,说:“你家住在河堤绿洲边,你没事就找个高处经常远看门前一望无际的绿色,眼睛会好。”小时候老师的话就是圣旨。每到放学回家,我就跑到自家二楼,搬来梯子爬上去,像孙大圣般的眺望湘江与绿洲,真的日久见形,眼睛甚是舒服,今天还是好视力。春夏的早上起来,站在自家二楼伸个懒腰,望着眼前上百米宽得内河一片绿杨柳,顺势爬上高几米的绿洲,也是百来米宽,却像名师笔下的油画,清新脱俗,叶绿干墨,草青花红,是那么鲜明更是那么柔和与舒适,这油墨水彩上还有未干的露珠。回应了母亲早上的吆喝,再抬头,看见邻家的“牛哈达”牵着一条水牛悠然漫步在绿洲上,江风吹来缕缕朝霞,竟引得我只想趴到牛背上还睡个还魂觉。“叭叭叭”,绿洲与内河的坡上,几只健硕的八哥惊起冲向湘江白茫茫的水色中。村上高中生二三个结伴在绿洲上读英语单词。大人们说你们小鬼要像他们学习,洲上的空气新鲜氧气足,读书记得住些。我那时候却不以为然,噗嗤一笑去玩自己的去了。<br> 哪想不久初三时自己嫌弃家周边不清静,老是一个人也拿着政治历史等也往洲上跑,躺在面向河的坡上,确实背书容易些,莫是心理反应还是真的环境不同。可到我去洲上读书时,绿洲就已经跨了一半,仅剩五十来米宽。看着一棵棵杨柳树连根抜起,随着洲边垮下像战场上牺牲的战士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的躺着,不是头在水中就是身子一半水中一半黄土掩没。如果插上几面破烂的旗子,这俨然就是没打扫的战场,看着让人无比揪心。那时的我已懂事,丢掉书本冲着湘江愤怒的扔石子。大人们既然都知道洲上环境好怎么就不会去保护她?<br>  这一带的村民都知道绿洲是怎么这么快就没了,慢慢的扁担夹怎么也淡出了,板凳河更是忘却了。小时候在睡梦中经常被几声雷响惊醒,接着就是房屋地动山摇。有个深夜,一个远方亲戚住我家,突然轰的两声,床晃得慌,没见过这场面的他吓得掀开被子就往外逃。我也醒来,却是十分高兴的连忙穿好衣服拿上电筒出来,看到已背起双浆与捞子的爷爷在堤上等着我。爷孙俩跑着过了内河坝子穿过洲上,跳上自家小渔船,爷划浆孙站前舱拿着捞子朝江中划去。追到江中几条带灯小机船的下游几十米地方静静的候着,看到了几个邻居叔伯也泊船在边上候着。突然,那几艘小机船处电光一闪随着轰的两声,一束白色水注在月色下冲上十来米高,瞬间感觉几十米下的河床都在抖动。“快,冲上去!”我像个出征的大将指挥着爷爷往那机船边上划。我连忙打开手电筒朝江中四周扫描。周边的小渔船也是如此。来回扫动发现河面射来一道如钻石反射来的亮光,我照着那物不动。爷爷心领神会的往亮光迅速划去,靠近看到一条已浮起的鱼,我一捞子下去轻轻松松的将鱼捞进了中舱。再扫几个回合,发现上游有一红点刺眼,爷爷笑着说那是条红眼鱼,要不就是游刁子,话没说完却发现被那机船一呼而过就捞走了。再过半小时,又是水注冲天,地动山摇,捞鱼咯。凌晨小有几十斤收获,看着扔炸药炸鱼的船远去无踪了,我与爷爷从下游悠载悠载的划回家去,沿途虫哀浪㕸,船靠洲行,在洲影中竟感到一阵阵阴森与衰落。我声都不敢出,捡了鱼的喜悦一下没了。<br> 那时还小,绿洲仍在,可如此捡了二三年鱼后,发现白天也有人炸鱼了,这帮强盗谁给他们贼胆,当我发现绿洲一片一片的垮掉,洲成了河,我真后悔当年去捡什么“炸药鱼”。直到我在外地读书几年回来,发现绿洲已全没了,江水拍打着冰冷的护堤石,扁担夹已面目全非。洲上再也看不到牧童水牛,书声鸟飞,确切的说洲都没了,就如纸都碎了随风散落了,哪有画中美景。<br> 如今哪家小孩爬上二楼的梯子再也看不到那舒服的绿了,那成片的绿了,真担心现在家乡孩子的眼神会好吗?<br> 写到这里,我放下重要的工作,像丢了魂一样的开车跑回十几里外的老家,冲进我儿时的卧室翻箱倒柜,记得小学三四年级写的一个作文本里面有我曾写的一篇作文《绿洲》,当时贺老师说写得很美很自然,给我打了95分,还要我上台给同学们读了一遍。《绿洲》还在吗?我想看看儿时你,美丽的你。<br>  我清楚记得作文第一句自豪的写道:湘江北去,我家住在江边一个叫扁担夹的地方,屋前是一片宽阔的绿洲……</font></h1><h3></h3>